囚车一直不动,白芷也耐心等着,外面除了士兵的足靴,还有不断走动的人。
忽的,一只谷草里一只小小蚊虫钻进了白芷的鼻腔,白芷没忍住,就打了个喷嚏。
卓翎听到这个喷嚏,停下了脚步,却以为是囚车内女子发出的声音,没有太多在意,便离去了。
白芷就这样一路随着囚车,来到了南郊丰山。
丰山是辰京附近最险峻的山,地势十分复杂。那有一座牢狱,关的都是些重犯,看守极其严密。
一般人逃不出去,但白芷却是自信满满。因为孟瑛曾经安排人潜入过丰山牢狱,这里有一处瀑布,高低落差极大。只要在月圆之夜找到这瀑布,踩着岸边树荫中月光投下的路,便能避开所有陷阱,再逆着水流走上十里路,便能找到出口。
刚好,今日是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只要不被乌云遮挡,必然有明朗月光。
到达目的地,囚车下完人,士兵们便去吃饭了,白芷钻了这个空档,迅速跑到了一旁的草垛背后。
过程中,差点被人发现,但也只是差一点。
白芷不禁感叹难道自己是个什么逃命小天才,这都能逃掉!
她抬头看着暗下来的天幕,心里升上几分欢喜。
她还活着,没有死,也没忍受凌辱,真是太好了!
不过征途还未结束,不能得意的过早,她得找到那一处瀑布,然后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她在将才来的路上,听到了哗哗水声,她决定返回去看一眼。
白芷循声一头扎进了树林,此处机关陷阱密布,白芷不敢轻易动弹。还好当初王爷让人劫狱之时,对他的手下进行了专业培训,这让她有一些对机关的常识。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暗,尚能视物。白芷捡了一根拐杖,四处试探。闯林秘诀她记得很清楚,蔽于树后,木杖探路,匍匐于地。
她用木杖在地上使劲戳,使劲戳过之后没有什么动静,确保安全后她才敢走。一路上触发了几个机关,都躲了过去。
白芷能感受到她的肾上腺素疯狂的起起伏伏,简直是太特么刺激了,甚至每次她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忽的,木杖戳到一个软软的东西,白芷有些疑惑,扒开草丛,定睛一看。
卧槽!
这花纹,这触感,这粗细……
这是一条巨蟒啊!
估计有她大腿那么粗!
妈妈呀!救命!
白芷一下子腿软靠到了背后的巨树,她只想两眼一翻,直接晕倒过去算了!
白芷忙掐住自己的胳膊,保持镇定,双腿蹬了蹬。虽然她很想直接逃跑,但手中的木杖却感受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是机关!
巨蟒被戳到了,有些不耐烦的动了动,盘旋的身子缓缓蠕动,这可真是要了白芷的老命!
她完全顾不上之前的所有顾虑,惊声尖叫,嘴里呜咽道:“啊!你不要过来啊!求你了!大蛇仙人!救命!”
巨蟒将头转向白芷,缓缓蠕动,霎时间,白芷三魂丢了七魄!
她抵住树干,小腿拼命地蹬地,眼睛里朦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她对蛇的恐惧,是刻在DNA里的恐惧。更何况还是巨蟒!
在她因为慌乱而心灰意冷之时,忽的,她靠着的大树发出枝丫一阵响。
这是掉进了树洞吗?
接着,白芷就经历了一番自由落体,砰地一声砸落在地,惊得尘土飞扬!
白芷抱着头嗷呜一声叫唤,脑子阵阵发懵。
缓了好一阵,她才看轻周围环境。
是映照着灯火的地牢,她掉进了牢里!而这地牢只关了一个人!
此人蓬头垢面,头发花白,结成一绺一绺的,身上散发着酸臭味道。
两人对上了眼神,彼此都震惊了。
此人见着白芷,想上前扶白芷一把,却拽得手脚镣铐哐哐作响,最终在白芷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绑着他的铁链,只有那么长。
白芷隔着他的蓬乱头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他像个泄气的皮球。
他垂下手,轻声叹息。
没有感受到他的恶意,白芷晃了晃头,“老人家,我没事!”
他点点头,眼光扫过白芷,忽的,他眼睛一亮!
他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白芷,随后他的身子颤抖起来,抑制不住地想向白芷奔去。
可是铁链长度有限,他一激动就摔倒在地,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这声音嘶哑又粗糙,十分难听。
白芷没料到他这突然的转变,本能的向后瑟缩着身子,她道:“老人家!你你你,你先别激动!”
渐渐地,这男子冷静了下来。
白芷也缓过了一阵,她试图慢慢朝他靠近,轻声问道,“老人家,你想说什么?”
老人家猛地抬起头,白芷这才看清了他的脸,腻着污垢,些许位置干燥又龟裂,看起来像是在这个地方呆了许久。
可让白芷震惊的,是那一双眼,以及他眼里流出的情绪,震惊、悲怆、喜悦、感慨……
白芷虽不认识他,却能感受到他那种蒙难多年,见到旧识的复杂情绪。
他开了口,哑着非常难听的声音道,“你是……卓遥的……什么人?”
白芷一愣,遂即看了眼自己的胸前,卓遥的那枚玉佩刚才这么一摔,从衣服里摔了出来,原来是这个才让他确定了身份。
只是,他不知眼前这人是敌是友,只能从他刚才的反应来判断,他与卓遥熟识,且关系不差。那他多半与孟瑛是敌人,所以她更不敢说她是孟瑛的王妃了。
斟酌过后,白芷道:“我是卓遥的……妻。”白芷声音渐弱,实在有些说不出口,“老先生,您是?”
“阿遥这孩子都娶妻了!应当也加冠,继承了世子之位吧?”他说话好像很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但是他依旧字正腔圆地说完每一句话,“按理,你可以唤我一声丛伯。”
白芷捋了捋,卓遥他亲戚可多了,能让卓遥称为丛伯的人也很多,这让白芷有些发蒙,她不自觉地尴尬一笑。
“我乃镇南王的表兄,卓云野”他见白芷捋不清,提醒道。
卓云野?!
这名字好熟悉,仿佛常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但是却有些模糊。
白芷努力回忆,想得甚至有些头痛。
忽的,她想起来了,在宁王府远尘居,孟瑛房间里挂着的一幅山水画上,落的正是卓云野的名。
不止画上,还有孟瑛祭拜的牌位,也有卓云野!
这下换白芷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