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没来得及做任何的反抗,就被揪住头发拖着往外走。
一边肩膀痛得像是要被撕裂,加上迷药作用,她只剩一只手攥住拖拽士兵的手,以防头发与人分离。嘴里不停喊着,或是求饶,或是辱骂,或是献媚。
可不管做什么,都是毫无用处。太子府的士兵好像习惯了这种场景,压根不会管人的挣扎与求饶。
要不一头撞死得了!
白芷心里很清楚,太子抓她,除了羞辱孟瑛,还想利用她挟制孟瑛,甚至是卓遥。
她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不必活着受辱,不必成为太子要挟他们的筹码。
她死了,大家都轻松。
最多最多,王爷会难受一段时间。白芷觉着,这段时间与王爷漫漫的人生长河比起来,不值一提。
白芷被拖进了一个满是刑具的房间,这里冷意森然,还有一股散不去的恶臭与血腥味。这应当就是以前肖扬提过的刑房,专供太子拷问折辱的地方。
白芷无力地抬眸望去,房间里有约十来个长相不差,却一身脏污的男子。他们双眼麻木无神,只愣愣地盯着白芷,并不觉得稀奇。
怪不得,尤青那么怕太子。
白芷被一把扔到了地上,士兵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放在手心。
那群男子竟乖乖排起了队,挨个领取他手中的药丸,漠然吞下。
最后士兵交代了一句,“别弄死就行!”
白芷从她的玲珑手镯中抠出一个小小药丸,是致死的毒药。
吃下它,这辈子就结束了。
想来她也算得幸运,遇上了王爷。
以前王爷把她当一朵娇花养护,什么都不愿意让她知道,她被保护得很好,可以由着自己性子做事。
可她并不满足,她想知道孟瑛的一切,去窥探他的过去,窥探这政治权力斗争的真相。
如今她才知道,王爷的隐瞒,并非对她的排斥,而是不想让她卷入这毫无人性的无间地狱罢了。
王爷说得很对,恶人之于常人的区别,便是他们没有底线,不择手段。
可白芷并不后悔,只要能带给王爷一丝丝的抚慰,那就值得。
她只怕自己之于孟瑛,只是徒增悲伤罢了。
但愿……王爷能宽心。
白芷将那颗毒药塞进了嘴里,有些……咽不下去。
她泪水哗地就流了出来,宽心个屁!
她不甘心,她想王爷能永远记得她!
刚赚的钱还没来得及花就要死于非命!一王府的人还在等着她发工资!小蘑菇昨天还把别人家的鸡给咬了!
一堆事等着她,她能甘心才有鬼了!
白芷呸的吐出了嘴里的毒药,然后猛吐口水。直到嘴里没有苦味之后,她又吞了一颗解昏迷的药。
都活了第二世了,什么大风浪没见过。现在就放弃,那属实有些窝囊!
她抬头看面前这些人,神情木讷,奇怪的是,士兵走了之后,他们并没有立即动作,而是该干嘛就干嘛,有仰头看窗外的,有看她的,有躺着睡觉的。
很明显,他们并不热衷于羞辱人,全是被迫的吧。
白芷撑着肩膀,站起了身,沉声道:“你们听着,我乃宁王妃,你们若是今日敢辱我,宁王殿下必定不会放过你们。可相反,若是你们助我出逃,我可以救你们,并许你们金银,让你们能过上正常的日子!”
此言一出,现场雅雀无声。
众人投来死寂的目光,好似白芷刚才这一席话,就是个冷笑话。
其中一人躺在冰冷黑铁的刑床上,笑出了声,“宁王妃?你倒是目前身份最尊贵的,但是身份一点用都没有,过不了多久,我们便会失去理智,那时管你是谁,都没有用……”
白芷闻言,沉思一瞬,然后压低声音,“我有解药!”
众人:“……”
“可你逃出去又有什么用?你现在身处的地皮是太子府的大牢,是整个太子府戒备最严密的地方。就算我们无意辱你,但出了这个门,就是太子的近卫军,来来回回的巡逻之人就有数百人!你插翅难飞!”一年轻孩子冷嘲道,许是只有尤青那么大。
“若是放了你,那死的不就是我们嘛!还救我们出去,简直笑话!你看看我们像是能活着出去的样子吗?”
有人附和道,但大多数人并没有出声。
白芷也知道,现在他们身不由己,说什么救他们出去都是空头支票,她并没有谈判的条件。
白芷沮丧一瞬,沉默半晌,她又提出了其他方案,“那就演!只要骗过太子就好!”
“我们可以把你送出这个房间,但你出去也逃不掉,外面全是士兵。”有人反驳。
白芷抿抿嘴,沉声道:“可我总得试试!我不能坐以待毙!”
也许外面充满了危险,但同时也存在机会。左右都是死,要死也得死在路上,而非在这鬼地方受人钳制。
许是白芷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一旁一直看着窗的男子转过头望着白芷,眼里泛起少得可怜的情绪,“宁王殿下,他还好吗?”
这男子看着年长一些,很是淡然。
白芷愣了一瞬,道:“宁王殿下他,挺好。”
“那便好。若是王妃娘娘你出得去,能不能替胡庚告诉王爷一声,敬之等他匡扶这孟家的天下!”这男子道。
胡庚?这名字有些熟悉。白芷在脑海中回忆一番,才终于想起他是谁。
“你是两年前那个名声大噪的状元郎胡庚胡敬之?”白芷大惊失色,“可外面都传你死于山洪……”
白芷说着便明白了,那个写出“少年意气强,插翼仙宫游。”状元郎竟是这般境遇。
王爷一夜应酬回家,趁醉缅怀,说:“若是敬之在就好,他在,定能解飒兰之愁!可惜他竟被奸人所害!”
白芷有些哽咽,昔日逆气风发状元郎,竟成了太子的玩物,“王爷他,一直惦念你……”
胡庚眼底渐渐回了温,“王妃不必忧伤,解药给我们吧。我们送你出去,但是去了外面,我们帮不了你。”
他说完话,众人好像都没有异议。
白芷点头,从那精巧的手镯中倒出一粒粒解药,分与众人。
吃完药,一个年纪尚小的孩子开始脱去衣衫,露出瘦弱的身躯。
白芷愕然,慌乱问了一句,“你……作甚?”
“王妃娘娘莫慌,他是舍弟,胡典。”胡庚道。
胡典露出淡淡笑容,“姐姐你这红色衣衫太过显眼,换上我的布衫吧,虽然有些脏。”他说着低下了头。
白芷眼睛有些酸,“不脏不脏,可你换了我的衣衫,他们会怪罪你!”
“换不换,我们都会挨打的。”胡典道。
其他人也没有反驳。
白芷犹豫。
胡庚笑笑,“王妃娘娘不必挂怀,这里每天都会死上几个弟兄,他们都是因看不着希望自我了断的。今日我们帮你,不过是为着一丝希望罢了。你若真能逃走,我们好歹有个盼头。”
白芷眼眶温热,讪讪点头,“嗯,好,我会逃出去。”
胡庚点头,沉声道,“诸位都转身,切不可辱了王妃娘娘之尊。”
所有人齐刷刷的转身,有人还特意蒙了眼,有人把头埋在墙上。
白芷忍着肩上的痛,换上了胡典那孩子的脏污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