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半信半疑,“你的意思是,就算我是胡说八道,只要有人附和我,我就能赢?”
孟瑛轻笑,“王妃冰雪聪明。不过还有一招,你得学。”
“什么招数?”
“遇到难以回答的问题,就装晕。”
白芷:“……”
翌日,皇后寿辰。
天未亮,白芷起床开始梳妆打扮。
这应当是白芷穿来后穿得最隆重的一次。一身艳丽丹色外袍上,金银线镶绣着大朵栩栩如生的芙蓉,一眼夺目。
这种有些橘红的衣服,白芷一般是不敢碰的,难以驾驭。可这件衣服的颜色却是恰到好处,艳而不俗,像是绚丽夕阳。
加上内衬以藏蓝色深衣,罩着一层如雾一般的薄纱,一暖一冷,热烈与沉稳,相得益彰,衬得人出挑,又不会过分张扬。
发髻高耸入云,发饰繁复,随意动弹,就是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音,所以动作幅度不宜过大。
这头重衣服重,还又闷又热,活有一种受刑的错觉。
好在白芷年轻,在妆容上不需要太多加持,也能清丽可人。
待收拾好出门,天色还未全亮,这哪是早晨,分明是夜半。
马车已然停在门口,孟瑛没有先上去,而是静静站在马车前,等着白芷的到来。
白芷见到孟瑛,眼前一亮。与平时的清雅素白不同,今日的孟瑛着一身藏蓝锦缎丝袍,衬得他身子修长。袖间露出少许丹红袖边,暗纹精致繁复,平添几分神秘而清隽的贵气。
衣物上的纹绣与白芷衣服上的纹绣,多有呼应,还是不折不扣的情侣装!
让白芷看愣了一瞬。
孟瑛也是愣了愣,二人对上的视线,随后孟瑛应了一个浅浅微笑,道:“可有不妥?”
白芷慌忙回神,脸颊微烫,赶紧别过脸,可不让他瞧见自己这样子!
孟瑛将白芷扶上了车,才钻进了马车。
今日的马车是符合王爷身份,王府最高规格的马车。车内空间很大,再多装几个人也不是什么问题,所有的细节都十分精巧,茶杯器具等一应俱全。
孟瑛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递给白芷。里面装着各种果脯和果仁。
白芷这些天除了必要的正事就没找过他,面对他的好意早就习惯了拒绝。
猛地一甩头,细碎的银制流苏步摇啪啪地打到脸上,扎得白芷小脸一皱,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孟瑛却被这任性的样子给逗乐了,“王妃可莫要跟飒兰置气,现在不吃,一会儿进了宫可就吃不了了。”
“为何?咱们起那么早,不就是为了跟皇后娘娘吃早饭嘛!”白芷黛眉蹙眉。
孟瑛露出坏笑,“若是平时倒也还能安静地吃上饭,今日许是不行,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白芷犹豫,却也不能落了下风,坚持不吃。
马车庞大,行路慢了许多,一路晃晃悠悠。白芷起得太早,自是打起了瞌睡。而孟瑛也在一旁闭目养神。
马车碾过一个石子,车身颠了一下,睡梦边缘的白芷一时身子不稳,后脑勺撞到了马车壁,发饰硌到了头。
白芷吃痛地嘶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虽然有些痛,但是不致伤,只是把发饰给撞歪了。
人家梨花一早上的劳动成果,还没派上用场,这就给撞歪了,现在也没铜镜,又看不到自己的后脑勺,加上没睡醒的烦躁,一时竟有些沮丧,长长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孟瑛却悄无声息地坐到了白芷身旁,十分自然地接过白芷手里的发饰。
白芷只好道一句,“有劳。”
孟瑛探着身子,为白芷插上发簪,“可有伤着?”
白芷长着大大的嘴巴,打了个呵欠,“没,这可遭罪。”
孟瑛轻笑,“是挺遭罪,母妃以前也常这样说。”
白芷噤声,不敢接这个话题。
一路无话,马车行至宫门。
两人很自然地就被分开了,仿佛一切流程都是注定好的一样。
临走前,孟瑛捏了捏白芷手心,轻声道:“遇事就找皇后娘娘。”
白芷被接去与后宫女眷一切用膳,一个人都不认识,紧张。
原本,王爷成亲之后,就应该带着王妃来宫中觐见。可是据说王爷是皇上特许,所以到现在为止,白芷才是第一次进宫。
领着白芷的是一位中年公公,刚才听人称他为蓝公公。白芷礼貌套了近乎,蓝公公告诉她,现在是要去景行宫,陪太后用饭。
据说这太后也是卓家的人,当年就不喜欢梅妃,所以对王爷也是极差的。
白芷微不可见地倒吸一口凉气。
人一进景行宫,白芷就感受到了无数探究的目光。
步入大殿,众人齐齐向她投来目光,这些目光或是鄙夷,或是探究,或是好奇,或是冷漠,基本上都不太友善。
汗!
白芷这才明白她这些日子在王府,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了。
白芷按照规矩朝高高坐在堂中的人行了个合乎规格的礼仪,她伏在地上,朗声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
空气一片肃静,半晌,太后旁边的蓝公公才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宁王妃请起。”
“谢太后!”白芷缓缓抬起头,正对上太后的眼,她端着茶盏,眼里流露出的是傲慢与一丝嫌恶。
这个人,是敌人!这是白芷本能的反应。
太后让白芷落了座,坐在宣王妃身旁,宣王妃是白芷少数能对上脸的人。想起他们第一次来府里,白芷还闹了大大的笑话。二人相视一笑,她的肚子又大了不少,想来也快到生产月份了。
不过听闻宣王并不受宠,不似孟瑛有个受宠的母妃,也不像太子有个皇后妈,宣王的母亲据说只是个小宫女,生下他后不久就死了,没有母亲的帮扶,宣王向来都是个小透明存在。
有熟悉的人,这倒让白芷安心不少。
白芷又扫了一眼大殿,坐在大殿上首位,头发花白的,气势强硬的毫无疑问就是太后。
而坐在她一侧的,只能是皇后。与白芷想象地很不一样,这个皇后非常年轻,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出头。一双眼像猫儿一样灵动,她见白芷向她望过来,快速地眨了两下眼,含笑望着白芷。
白芷怔愣,这皇后是在给她抛媚眼吗?随后白芷回了她一个浅浅微笑。
除了皇后,白芷还扫到一个熟悉的人。
坐在太后下方不远处,端坐的卓翎。
白芷狐疑蹙眉,按理说,这是家宴,只有后宫嫔妃、皇子妃、皇妃和极其血脉亲眷能参加。卓翎最多只能算太子表妹,太后孙外甥女,她竟也能进入这家宴里来。
不由心惊,与卓遥说得不差,卓家几朝重臣,发展至今树大根深,在场的基本上有大半都跟太后一个鼻孔出气。
心生一念头,王爷的处境远比想象中的更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