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京郊,一个偏僻的小村,来寻一人。
此人是谷大夫推荐,以前诊治之时,偶然尝过此人手艺。说是平平无奇的食材,却是能做出超凡的滋味。
路不好找,问了许多人家,才在一个扭扭曲曲的小路尽头找到此人。
看着这土糊的墙,这草席铺的顶,众人对视,好贫穷的小院。
小院中一小女孩,正蹲着摘菜。约莫只有七八岁,皮肤被经年累月的日照,晒得黝黑,眼睛却贼亮。
她见白芷一行人,衣着华贵,眼神里闪过好奇光彩,忙迎了上来。
“客们可是口渴了?”小女孩甜美的童音,露出纯真笑容,以及缺了一颗的门牙。
白芷看这孩子甚是可爱,蹲下身去,摸着她细软的头发,问道:“不渴,我们是来找你爹爹的,你爹爹在吗?”
小女孩闻言,立即瘪起了嘴,“我……我爹爹不舒服,昨夜吃了药,就不舒服,现在还没起……”
白芷转过头,与肖扬尤青对视一眼,有些不安地蹙眉。
“小妹妹,我们可以去看看你爹爹吗?看看他是不是生病了。”白芷揉着她的头,温和道。
小妹妹有些担忧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急忙步入房间,屋里一片狼藉,像是被人砸过一般。
简直无处下脚,白芷和梨花提起裙摆,踮着脚尖,轻手轻脚的进去。
刚进房间,一股浓烈的恶臭味道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作呕。
接着是男人虚弱的哼唧声。
本来还以为是尸体的恶臭味道,现在能听到人的声音,人没死,白芷大大松了一口气。
视线锁定在床上,一男子皮肤黝黑,身材健硕。却是嘴唇苍白,表情痛苦。
众人脚下一顿,屋里怪异至极,且不说乱,臭味弥漫,这臭味还掺杂着一丝奇怪的味道,
白芷有些担心床上的人有没有事,想上去看看,却被肖扬一把抓住衣领,给拽了回来。
“慢着!有问题!”肖扬道。
这一声隐隐的怒吼,还带着一丝颤抖。
白芷不解地望向肖扬,却见他眼神里是放大的惊恐,脸色铁青。
白芷见过肖扬强势的一面,脆弱的一面。却从未见过他脸上会有恐惧的表情。
肖扬的瞳孔急剧骤缩,上挑的眼眯成了一条缝。他大步上前,将白芷挡在身后。
“退出这个房间。”肖扬沉声。
白芷等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见肖扬周身严肃的气场,还是乖巧退出了房间。
肖扬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甚至往前走了几步。
“肖扬!”白芷急声叫住他,“切莫以身犯险!”
闻言,肖扬绷紧的身子忽的一松,刚才被束得极紧的心,让白芷一句话给松了绑。
他缓声道,“无碍,对我不会有什么危险。”
听得出他语气里面的松弛,白芷也稍稍放心。
肖扬对着床上的人一通扒拉,检查瞳孔,手指,舌头,头发,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全部检查完后,他凝神深深地吸气,然后又长长地叹息。
忽的,他割开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近乎发黑的血,就要往那男人嘴里送去。
“肖扬!”白芷急声道。
白芷是知道肖扬的血有什么作用的,见他要喂那男人血,出于本能地阻止了他。
肖扬的手悬停在了空中,他侧过头,眼里通红,对白芷道:“信我。”
他眼里早没了之前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痛苦,悲戚的神色。还有那小心翼翼,带着恳求的神情。
白芷哪能不信他,于是坚定地朝他点了点头。
肖扬僵硬的眉毛一松,转身继续将血滴进男人嘴里。
做完这些,肖扬示意大家退了出来,几人回到院落。
因为刚才破了皮,肖扬坐得很远,还不让白芷他们靠近。
白芷理解他,选了一个安全距离,抱住小女孩,以防她被误伤。
“肖扬,说说吧。”白芷眼神认真,她觉得这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儿。
肖扬微微点头,长舒一口气,道:“这人在吃毒。”
众人:“???”
肖扬继续道,“南蛮有抓人做药奴的勾当,但不是谁都可以做药奴的,需要身子骨极好的人,才能受得住药性。所以他们会先筛选一批人,让他们服下药引,若是这些人服下一定剂量的药引之后,还能活着,那这人才能成为他们的药奴。”
这事儿果然不简单,白芷神色严肃,问道:“那这人?”
“他服了药引,看起来应当服了好几次。好在药引不具备很强的毒性,只是试探这人的身体底子,不至于让他浑身染毒,他服了我的血,应当还有救。”
肖扬说道后面,有些咬牙切齿。
“你的血为何能解毒?”白芷急忙问道。
一旁尤青和梨花的脸色煞白,大辰与南蛮交恶,多多少少是听过南蛮这些勾当的。
“药奴分好几种。其中比较大的一支被称为血毒人。这种人在战场上十分好用,战场上的人大多有伤,只要伤口接触到了血毒人的血,那必死无疑。”
“血煞又分为阴毒和阳毒,我是阴毒。而阳毒,是用阴毒人的血养蛊,然后在药奴身上下蛊,才能慢慢形成阳毒人。阴毒人的血是母毒,可以制造阳毒,也可以解阳毒。然能受阴毒之人,难以培养,少之又少,万里无一,我所见过的阴毒人仅有三人。”
听完,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白芷心惊,抱住小女孩的手不自觉缩紧。
白芷理清思绪后,问道:“这玩意儿,不是只在南蛮?怎么连辰京也有了?”
她内心狂跳不止,大抵有了思绪,只觉一场祸世阴谋,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形成。
所有人都沉默,肖扬撑着双腿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脑子里浮现那些药奴濒死的嚎叫,痛哭,嘶吼。
一排排大通铺,今日躺满了人,明日就有半数的人七窍流血,蜷缩着死在床上。然后又会有新一批人被送进来。
他甚至还能想起有些人的脸,或胖或瘦,或高或矮,或男或女。
每张脸都很生动,不管是抱头痛哭的发泄,还是咬牙切齿的抱怨,甚至还有个姐姐死前对他微微一笑。
忘不了,尽管他逃离了那地狱,他还是忘不了那种恐惧。
如今这样勾当竟又出现在辰京。
难以原谅,难以饶恕。
白芷也在思考这事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问题,思绪全然飞走。
忽的,手背上滑落一滴热泪,让她收回了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