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在孟瑛和白芷回来的那一刻炸了锅。
首先迎面扑来的,就是泪如泉涌的梨花,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抱着白芷的大腿,那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啊。
“娘娘啊娘娘!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梨花只能以死谢罪了!”梨花一边哭一边含糊道。
白芷一边抚着梨花的脑袋,一边把她往上搀,“我的小梨花,行啦!说什么死不死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一阵安慰后,梨花才平复了情绪。转头见山雀和阿洛在一旁静静等着,脸上多少带着几分欣喜。
山雀礼貌谦卑地行礼,早已褪去在聚宝楼的那一身浮华之气,虽然脸上的伤疤让他不再是往日那般的秀美,却让他多了几分沉稳,“王妃娘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借你吉言!”
然后白芷半蹲下身,牵起了阿洛的小手,抬眸就对上了他琉璃般的蓝色眼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的读书写字啊?”
阿洛微笑着点点头,他官话说的不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是将瘦弱的手臂圈上了白芷的脖颈,给了她一个拥抱,“姐姐。”
眼前其乐融融的氛围,掀起了孟瑛心底的些许波澜。他似乎觉得王府起了一点变化,开始有些像个家了。
忽的,白芷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呼道:“肖扬呢?”
山雀谦逊回答道:“肖侍卫应当是在远尘居。”
白芷有些急,想要见到肖扬,毕竟他身上的毒让她很是在意。
拉着孟瑛就要往远尘居去。心情焦躁之时,就容易对周遭不满。这不,心里着急的白芷,走着这远得不能再远的竹林路,那是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王爷,你要是不想住在王府,你就干脆搬出去住。何必非要在这王府里面修个什么远尘居,你干脆远到天上去!这样就没人扰你了。”白芷气恼道。
孟瑛一副任她说教的模样,跟在身后,在自家宅子被人赶了,心里倒是有几分无可奈何,苦笑道:“是,王妃说得是。”
梨花在后面悄悄摸摸地观察二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此二人之间好似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最后的路,白芷几乎是小跑着去的。她远远地就看到立在门口,仰头看天的肖扬。
“肖扬!”她隔着好几十米远,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闻声,肖扬不争气的脚稍稍挪动了一点,却又被收回。他早就听到了她的声音,也知道她回来了。
他不动?不理人?白芷一脸茫然,难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情吗?被绑之前二人不都还好好的吗?他以前也不会不理人啊?
这一串串的疑问在白芷脑子里层层加码,眸中渐渐聚拢团团迷雾,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加快,就想冲过去问问他到底怎么了。着急着,着急着,就向肖扬奔了过去。
肖扬看着向自己奔来的女子,视线逐渐朦胧了起来,眼中像是笼上一层热气,逐渐看不真切。
他面对白芷,缓身跪了下来,头伏的极低。
白芷的步子,随着肖扬缓缓的下跪,而慢了下来。
雨过天晴的阳光,十分的刺眼,透过竹林间隙,投射到肖扬一成不变的墨黑衣衫上。
白芷最后的步伐变得逐渐犹豫,她满脑子都是不解,直到立在了他的身前,她闷闷地问出了口,“肖扬,你这是作甚?”
“肖扬护主不力,有罪!请王爷王妃责罚!”肖扬扑跪在地上,声音洪亮,却又带有几分暗哑。
“什么罪不罪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快起来”
白芷欠身想将他扶起来,可肖扬绷紧的全身,白芷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奈只好向孟瑛投去求助的视线。
孟瑛自是将二人的举动看得真切,他微微叹气,“肖扬,王妃没有怪罪你,你何以给自己定罪?”
“王妃胸襟似海,宽宏大量。可肖扬不能视自己无罪,请王爷责罚!”肖扬沉声道。
孟瑛无奈摇头,苦笑一声,“犟死得了!”
“现在王府由王妃管家,你问问王妃怎么罚!”孟瑛的笑容里面,带有些许狡黠。
白芷却皱眉,好家伙,这锅甩的溜呀!朝孟瑛投去嫌恶的目光。
脑瓜子一转,灵光乍现,“那就罚你,将功赎罪,以后跟在我身边,作我的贴身侍卫!”
闻言,肖扬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白芷。却对上她无比认真的眼神,嘴里喃喃,“我……”
孟瑛的眉宇之间,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这次绑架之前,他的本意确实是让肖扬随身保护。他了解肖扬,他的身手极好,甚至放在整个大辰,也找不出几个对手。他虽然一根筋,但却对认定的事情有常人不可比拟的执着。有他护着白芷,那自然是极好的。
可贴身侍卫,那就是一日十二个时辰,形影不离。
虽是他本意,可如今听来,却是想反悔。
眉毛不自觉的抽了一抽,脑子里有一根弦跳动着令人烦躁的节奏。趁着白芷注意力都在肖扬身上,默默地进了远尘居。
白芷迟迟等不到肖扬的回答,望着他呆滞的眼神,有些发怒的问道,“你不愿意?”
肖扬有些呆愣,听见她的声音才回过了神,“不……不是……”
“那是为何?”白芷笑笑,毕竟人家不愿意也不能强求,他没有在继续缠着人责罚,就已经达到她要的效果了。
“这个事情……需问问王爷……”肖扬低下头,喃喃道。
于是白芷回头就想找孟瑛,却发现他没在身后,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本能觉得他心情不好。
她有些慌张地进屋,见孟瑛望着墙上一幅画失神,那背影,处处透着寂寥。
“王爷……”她轻声唤道。
“嗯?”孟瑛缓缓转身,脸上挂着一抹浅笑,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迷雾。
“我刚才就是想安慰一下肖扬,他总觉得自己罪过比天还大。”白芷说出口,才觉得此话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孟瑛轻笑,“从王妃第一次出门去集市的那天,飒兰给他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王妃,你今天的安排,也算让他名副其实了。”
孟瑛说这话的语气平淡极了,一时间好像分裂出了两个孟瑛,一个在心底的泥潭里幽怨地旁观,一个戴着伪善的面具,说着违心的话。
“那肖扬跟着我,那你怎么办?有人保护你的安全吗?”
“当然,飒兰这儿人还是挺多的。十七。”孟瑛唤了一声。
一个穿着白衣的光头,忽的从房顶跳下,吓得白芷花容失色,往后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