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人默默地收拾着茶盏,恭敬又带惆怅。收拾完,将将走到门口。
她是魏王回归后接触最多的人。日常起居,一日三餐,都是她在打理。他却只和她说过一句话。
“姐姐,请留步!”魏王打定主意,决定由她破局。
美妇人先是一惊,而后喜极而泣,略带回忆地自言自语:“姐姐,姐姐,好多年未曾听闻少主人这么称呼奴婢了!”
她旋即擦干眼泪,微施一礼,“少主人已是家主,若不嫌弃,直呼奴婢怜月就行。”
接着美妇人又向空中一拜,“先主公与先夫人在天有灵,护佑少主死而复生。少主人宅心仁厚,身怀大志,定不负所望,请安息!”
一句姐姐就破防了?太简单了吧!魏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并暗暗叮嘱自己,无论是什么时候,对人一定要有礼貌。
“怜月姐,请问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觉得这个美妇人是可信之人,但他还是问得比较模糊。
“家主昏迷之后,族中事务皆由族老主持。送去乱葬岗,想来也是逼不得已,还望家主不要挂怀。”怜月说完,投来恳求的眼神。
对于原由,魏王本不放在心上,他只想多获得一些信息。要问得太多,不知从何提起,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家主,现在不必多想,安心静养,奴婢先告退。”
还没找到突破口,怜月就要闪人,正合了他的心意。怜月不想多说一句,他看得岀来。
魏王信奉因果论,他自己研究的哲学成果。相信只有必然,没有偶然。充分计量所有的因,必然产生一种特定的果,不会有第二种。
既不是因果报应,更不是因果循环,而是因果趋势。
穿越回到的是魏家,他觉得其中必有因果。对于招魂,肯定是不信,魏王一下子就想到了量子纠缠。
不过量子世界是物理世界,精神世界还没听到过任何有关的科学研究成果。或许多活几年,能够解释灵魂的量子纠缠理论会岀现,但谁又知道呢。
还是回归现实,这里究竟是平行宇宙的人类世界,还是修仙界的凡人世界呢?
当意识到智商要在线时,魏王就思考过,他是否穿越回到了中国古代。但科学时代的知识浸染,已经在他头脑中创建了一个壁垒。自动反弹回到过去的种种想法,使他不自觉得往平行世界遐想。
穿越回到过去,魏王觉得没有可能。但穿越到平行世界,多少还能够接受。
但无论这是什么世界,搞清楚状况是第一要务。思考了整整一晚后,他决定将突破点放到三郎魏浩身上。用早饭时,叫怜月请三郎来喝茶。
二人落座后饮茶,他还是坐在案几上,三郎跪坐。三郎已不似先前那般拘束,但魏王依然保持面色平静。
这次魏王率先开口,甩出了第一个问题:“那三只大狗怎么办?”
三郎没料到家主找自己来,一开口就问狗。他想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
“这三只大狗自小在堡子里养大,长成后专偷鸡鸭鹅。半年前被撵岀了堡子,就成了野狗,还在乱葬岗坐了窝儿。要不要捉住宰了?”
隐约猜到三只狗与家主这里面肯定有故事,三郎不能问,也不敢问。他只字不提野狗吃死人的事。
原来真的只是狗,修仙流误他不浅啊。魏王翻译明白三郎的话语,不由得暗自感叹。
曾经发下的毒誓再一次回荡在耳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看着三郎询问的眼神,魏王摆了摆手,“捉回来继续养,拴好就好。”
他不顾三郎脸上的疑惑,甩出了第二个问题:“招魂靠谱吗?”
三郎听了这个问题,唰的一下脸变得通红。嗫嚅道:“从未有成功,但家主此次,或许是成了!”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魏王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亲耳验证一下。他随即简单地应和了一句:“或许吧!”
紧接着他抛出了第三个问题:“你觉得我们魏家该当如何?”
这是魏王精心设计的问题。既可以进一步了解这个家族的信息,又可以试探一下,当前是否面临棘手的危机。
这个问题一出口,三郎先是有些受宠若惊,而后紧皱眉头思索,最后下定决心开口道:
“家主,汝乃一族之主,旦有决定,无有不从!”然后他恭敬地看着魏王。
就这?这些人怎么都没自己的态度呢,全交给领导不好吧?眼前的三郎是这样,美妇人怜月也是这样。十足的狗腿子表态,看来他得会会那个族老。
魏王内心一阵翻腾,咳嗽了一声,“请族老过来!”
对于族老,他印象十分深刻。心下判定,这是一位老戏骨。
借由怜月的劝说,想必这个人应该不坏。为何哭着认罚呢,都一大把年纪了,而且还是二号人物,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但可以明确的一点,就是在这里,魏家家主最大。所以会面时,他要尽量少说话,以不变应万变。
打定主意后,魏王端坐案几上,手把弄着茶碗,思考着该怎么称呼这位族老。
叫爷爷显得最亲近,但他怕直接引来小八的回应。直接叫族老,又怕与惯例不符,暴露了身份。正想着,族老与三郎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子。
魏王急忙起身相迎,并深揖一礼,诚挚地开口:“有劳大驾!”
礼节姿势是他这两天模仿的,现学现卖,拜完并不起身。
“老朽分内之事,愧不敢当此大礼,家主请起!”族老扶着他就座。
魏王假装心事重重,先示意三郎退下。面对老戏骨,场面越简单越好。
怜月上来换了两盏新茶,魏王端着茶杯,坐在案上,不停皱眉头,并用手指按摩太阳穴。
“家主身体可还有不适?”族老关切地问。
“偶尔头痛,不自觉地内心伤感!”说完,他面露无奈之色。
魏王提前设计了一个小套路,既然族老很自责,就让他更自责,装病扮可怜。
“老朽无能啊!”族老说完长叹一声,“哎!家主之为全族,而我等却…哎!”
话没说完,又长吁短叹起来,听得魏王直着急。
等了半天,只听了半句。不见族老有继续的样子,他只能安慰道:“我从来不曾怪你!”
族老有些动容,爱怜地注视着魏王。魏王表现得很诚恳,族老表现得很真挚,气氛显得很融洽,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不知族中可有大事?”现在可不是飙戏的时候,魏王打破了平静。
“请家主安心休养,身体为重。族中杂务,老朽暂代劳。若有要事,必禀告家主,由家主决定。”族老说完一拱手。
这个问题是白问了,他也有料到会有这个局面。于是话题一转,单刀直入。
“心病还须心药医,遭逢大难原委,时时困惑我心,但请细述详情,从旁助我疏通心结!”
旁敲侧击效率太差,魏王实在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有直接把球踢给族老。
这要求提得还不容拒绝,心理岀了问题,让族老帮忙开导开导。
接着魏王又是一揖到地,然后起身只顾眼巴巴地看着族老,眼神中充满可怜和渴望。这个问题必须回答,他穿越过来后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