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程木槿这一出手,李掌柜就知道自己遇到大行家了,神色不由格外郑重起来。
真正做买卖做生意的人只看你有没有真本事,是不是高人,不分男女老幼,贫贱贵胄。
程木槿只是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看着李掌柜,可是不知为何,几人虽是没看到她的脸,却也知道她正在微笑。
李掌柜的老脸就不由一红,双手一抱拳:“老朽惭愧,让小娘子见笑了。”
程木槿微微一福身,并无言语。
这样的事谈不上笑话不笑话。这也是亮山门的一种方式。真假都分辨不出来又何谈修复?老头儿虽然轻慢,拿出这样一件假东西来为难自己,显见得是瞧不起自己,可她却并不在意。
自己是凭本事吃饭的,没拿出来之前别人如何相信?况且,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这家不行还有别家,实不必因这些许小事置气。
李掌柜见小娘子如此谦逊宽柔,心里更是震惊。干他们这一行最是考验眼力和手上功夫,能学成出师已是相当不易,更别提是成名成家了,那得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所以做这一行的能人大家极少,个顶个的都是行业里的大人物。
像小娘子这样年纪又小,又有本事的,既是亮了一个好大的山门镇住了他,若是搁在旁人身上,早已借此机会嘲讽之前自己的慢待了,哪里还会保持这样的仪态?
李掌柜一想至此,顿时心里火热。他们宝器斋的老师傅虽然修复手艺一流,是行业翘楚,可若论这眼力却远远不及小娘子半分。若是小娘子修复功夫过得去,那他是一定要留下人来的。
且,这还是他们自家侯府的人。
想到那块木牌儿,李掌柜心里一转,便满脸笑容地延手请程木槿二人入内相谈。
程木槿自是没有异议。
三人陆续入内坐定,伙计端上茶来。
李掌柜笑着说了几句茶叶粗鄙,减慢贵客之类的客气话,便进入正题。
叹气笑道:“说起来,这个物件虽是仿制,可也甚是珍贵,是老朽的珍爱之物。是一个老友所画,看老朽十分喜爱,他便在老朽做五十寿辰时,送与老朽做了寿礼。谁知不小心被孙儿弄坏,老朽甚是心痛,曾请了许多大家出手却皆被告知无能为力。适才恰巧程娘子说要亮山门,老朽便动了一点小心思,拿出来献丑。还望程娘子见谅。”
说到此处拱拱手,以示歉意。
程木槿亦是微微福身还礼。
此事算是揭过。
李掌柜于是继续又问:“就是不知程娘子看此物还可否修复?”
程木槿微微颔首:“可以的。”
“真的?”
李掌柜闻言大惊,随即大喜。
他本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报什么希望,现今听到竟能修复,怎能不欣喜若狂?
程木槿微微颔首:“只是终归是破损过的,不能完全恢复如初,还望您周知。”
坏了就是坏了,修复了也是坏的,这个话需要说明白。
“晓得,晓得,程娘子只管修来,纵是真有不妥,老朽也不会有任何怨怪。”
李掌柜连连允诺。
程木槿轻轻点头‘嗯’了一声,柔声道:“即是如此,那小女便献丑了,三日之后自当送还。”
说是此幅作品不必修复,只是为逼老头儿说出真话罢了。其实程木槿很喜欢这幅画。虽是仿品,却也是大高手精心临摹而来,说是另一件真品也不为过。好东西自当让它恢复原貌,这才对得起所绘之人的天赋才情。
“既如此,那老朽就多谢程娘子了。”
李掌柜闻言又是一番心惊。
修复古画古玩过程十分繁杂,他们宝器斋的书画老师傅手艺在全周武也是最顶尖的,却说没有什么好法子恢复五成。
眼前的小娘子却说三日就可修复。
这,这……
李掌柜心里的火一时烧得更是大,连带着看程木槿的眼神都热切万分。
程木槿仿若不见,低头饮茶。
一直没有言声的齐胜心里只有更加仰慕:他的程姐姐真不是凡人哪!
好是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