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跑走的少年,这边厢程木槿疑惑未去。
她微微转头看着齐胜,颦眉问:“你说了什么?”
怎地自己说不听,齐胜一说就跑了。
齐胜忙近前两步,轻声跟程木槿讲了。
程木槿美丽的杏眼眨了眨:她还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如此多的弯弯绕绕小心思,她以为只有齐婶子那样的妇人会有,却原来大宅门里的人不拘男女都会。
他们这样不累吗?
程木槿不由暗自警醒:看来这次倒是她大意了,下次若是再有什么事情怕是要说清楚些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又不由感叹:以前只觉与人交往很累,来到这里后日常中虽有诸多不便,可也觉得宽慰。只想着这里女子虽有许多限制,可也免去与人打交道的麻烦,谁知,这原来却是自己想多了。
这里的规矩多着呢,只不过是她没经历过罢了。
她便微微点头,道:“多谢小胜,倒是我疏忽了。”
齐胜看着他程姐姐湖水一般清澈的眼睛,心里就是发软,忙轻声圆转回来:“姐姐心思干净,大宅门儿里的腌臜事儿怎么会想得到?不碍的。”
程木槿弄清了原委,便放下了,轻轻嗯一声,转回头去继续安静地站着。
齐胜却是有话要问。
“程姐姐为何不当面谢过侯爷?这样也显得诚心。”
程木槿眼睛看着那面的大青布围轿,淡淡道:“侯爷事忙,些许小事就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了。”
齐胜听得怔住了。
“程姐姐……”
他想说那可是一整套绣法啊,是他们大周武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新鲜玩意儿!是能挣大钱的好东西!
他虽没和自家的娘说起,可是那日去史家铺面上平事时,自家只是拿了一方小小的布帕摆开,还没怎么地呢,就被大姑娘小媳妇们围着走不动道了,要不是自家撑得住场子,寻常的少年人怕是要被她们生生抢了去的。
就这,他也是强撑着,很是窘迫。好不容易撑到他娘出来,这才脱了身跑走。
那日的事儿,他现今想起来还觉着就像是在眼毛前一样。
反正旁的他不知道,他程姐姐拿出来的这个什么新绣法是真的厉害得不行他知道!
既是这样的好东西,不是应当当面献给侯爷才显得郑重吗?怎地他程姐姐却这样不当回事?
少年的疑惑不解程木槿一笑置之。
若是只是救命之恩,这样的东西也说得过去,可是……
程木槿清透透的眼里结起一层薄冰:再加上躺在荒草野地里的那头畜生,这样的东西就轻了。
于郑侯爷是小事,于她就是不得不报的另一重大恩惠!
……
此时四顺已然是回到了轿前。
只是,他也有些疑惑:适才他怎么觉得轿帘似是动了一下?
难道是侯爷在看?
来不及细想,他就忙是禀报了程娘子为何没来的缘由,又说了她的神态也和往日无异,最后道:“爷,程娘子有东西给您。”
“嗯。”
淡淡一声后,轿帘便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他们侯爷修长的手。
四顺连忙把纸方胜和荷包放上去。
轿帘落下。
郑修先是捏着荷包看了半晌,并没有解开来看,而是把方胜慢慢打开。
随即,两条修长的眉毛便轻轻扬起。
好精细的画工!
他把纸一张一张翻过去看,微微点头。
这应该是一整套刺绣针法,连带绣法和针样的制作方法都仔细地一一画出来,并在旁边加上了注释和详解。
郑修把纸页又一一按顺序放回去,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弹了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片刻后,他把纸张重新仔细叠好,并荷包一起放进袖袋,轻轻扣了扣轿杆。
外面的四顺听到声音,连忙喊了一声起轿。
清晨的微风里,大青布围轿便顺着铁马桥巷,一路向着朱雀大街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