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顺径自去到平日常坐的地方坐下,准备好好歇歇,然后垫垫肚子。他昨儿值夜,今早又起得早,肚子还空着呢。
只是没想到,这刚一坐下,还没等缓缓,护兵统领陈志便从那边大步流星地过来了。
他一屁股就坐在他身侧,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哈哈笑着说:“四兄弟,今日晚间可有空?哥哥请你吃酒去。”
四顺被拍的差点一个趔趄,连忙撑住身子,骂道:“你抽什么风呢?想害死老子啊?”
“对不住,对不住,手重了,快起来。”
陈志连忙一边伸手拉他重新坐好,一边赔罪。
看四顺还是瞪着自己不解气,又连忙上手给他拍衣裳:“得,算当哥哥的错了,净顾着说晚间请你吃酒,着急了,对不住啊。”
四顺一看陈志这副样子,大黑脸上都是横着的笑,就知道他一定是有事儿。话说自己和他也不是太熟,他今儿这样殷勤,没事儿请吃酒?鬼才信!
四顺便也露出一个笑模样:“得,兄弟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实在没想到陈统领能请我吃酒,陈统领勿怪。”
陈志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就更欢畅了:“瞧你说的,咱们兄弟什么关系?老哥哥请你吃酒还不是应当的,难道还要什么理由不成?四兄弟可是瞧不起我?”
四顺便盯着他看,撇嘴不言声,心里有了计较:你小子心里那点儿小算计我还不知道?一定是想问早间的事儿,唬谁呢?
话说,看了这许久,要是有人还能把程小娘子的事儿不当回事儿,那才真是棒槌呢。
自那天他被侯爷给了冷脸以后,第二天就把程娘子的事儿都打听清楚了。不单是遭贼那晚,就是从哪儿来的,平日里做什么都问得清清儿的,一刻都没耽搁地报给了侯爷知道。
侯爷脸上看不出来,可他却知道是满意的。
四顺回家后琢磨,漫说侯爷,他自己也是满意的:程娘子这个人儿是个好的。
你想想,一个这样不顾自己安危主动上门帮邻居的小娘子又怎能会是性子凉薄的?她不给外祖母守够三天孝一定是有缘由的。
这样的一个人儿,又加上平日里那一股子作派,侯爷待她略有些许特别之处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陈志若是问问也是应当应分的。
那边陈志看他这副架势,便知道是被看穿了心思,他也不恼,反而哈哈笑着又拍了四顺的肩膊两下:“好兄弟,老哥哥这点子心思可是瞒不过你去。说,想去哪里尽管说,老哥哥都请客,没二话。”
四顺一听这话,脸上立刻便堆满了笑意,眉眼都笑开了花儿,反手跟着拍了陈志的肩膀两下:“算你识相,那好,咱们就去醉和居。”
醉和居是京城有名的大酒楼,一道普通的菜式都比别处贵一两银,他四顺四大爷还没去过呢,嘿,这次正好。
陈志一听‘醉和居’仨字儿,便咧了一下嘴,心道:兄弟,算你狠!
不过他倒是个爽快人,又有事相求,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成,就去醉和居,不醉不归。”
看他这样爽快,四顺反而不笑了。
他本意也不是真要宰他一顿,只是逗闷子而已。
侯爷身边的人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他心里门清。漫说是醉和居就是皇家内院,漫说是他陈志就是太夫人,不该他说的他是一个字儿也不会说的。
况,这还是侯爷都不明说的事儿,哪里就轮得到自己多嘴了?
他这不是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干吗?
于是四顺便正色道:“酒就不去吃了,多谢哥哥好意。哥哥想问什么兄弟心里都知道,可是原谅兄弟还真不能说。便是说也只有一句,这不是哥哥该操心的事儿,哥哥恕罪。”
说罢起身给陈志施了一礼。
事儿是不能说,可是陈志毕竟是侯爷身边的护兵统领,很得侯爷的信重,也不能平白得罪了去。礼数上上就更周全些,该点的也点一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陈志立刻也跟着起身,拱手施礼:“多谢四兄弟了,哥哥明白了。”
接着又道:“兄弟说的对,是哥哥莽撞了,让兄弟为难了,咱兄弟之间旁的不说了,这酒还是要吃的。不为别的,就为咱兄弟间亲近亲近,晚上醉和居,不见不散,哥哥等你。”
说罢也不等四顺回答,转身便大步走远了。
他心里明镜一样,四顺这是觉着他不守本分,不该知道的瞎打听,管得太宽了。
其实他一个小毛孩子知道什么?他陈志岂是那样婆妈的赖脚汉子?他是怕自己因不明事因,办错了事,被太夫人内院的妇人打听了消息去,步了以前那位统领的后尘呢。
不过这些自然犯不着和他说,大家且还是先熟络上,以后这小子也自会知道的。
陈志这样办事儿,自是敞亮的,也容不得四顺再拒绝,若再拒绝那就是不给面子,好事变坏事。
他便也没拦着追,只是看着远去的背影,啧啧嘴:看不出来,这个陈志长得五大三粗的,心眼子还真是多,以后免不了得多亲近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