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婶子把程木瑾叫出了屋外,领着两个儿子在院子里跟她道了谢。
本来穷人家没有这样讲究,进屋便是。但她心里已有了一个计较,就特意防着让两个儿子和小娘子接近。
一番你来我往,齐婶子说了许多客气话儿,又让两个儿子给她施礼。
齐氏兄弟尊母命齐齐施礼道谢。
看到两个儿子都规规矩矩的,与平常没有两样,又看到程木槿也端端正正地回了礼,连个笑模样也没有,似是并无他想,她这才放心满意。
一切事毕,不等别人开口,齐婶子便又笑着请槿娘子回屋歇息,不要累着了。
只是略站一站怎么会就累着了?难道是纸糊的不成?
齐鸣齐胜一看他们娘这番做派,便知她的心思,于是也就只站着,不再言声。
程木槿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浑不在意,便冲着齐婶子轻轻福了福身,目不斜视地转身回了屋。
齐胜瞪眼看着,觉着他娘好累。
齐婶子一直盯着小娘子的屋门关上,这才松了口气儿,回过身,对兄弟二人说要出去吃馆子。
齐胜就看哥哥一眼。
他对他娘这样大方倒是很惊讶。从小到大,他娘带着他们出去吃馆子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少的可怜。
也是,穷人家下什么馆子呢?也正因如此,他才爱在外面街面上厮混,跟那些狐朋狗友们吃吃喝喝呢。
齐鸣倒是很赞同。
他知道他娘只是因为猜到他考得不好,想带着他出去散散心罢了。
其实他是有些受了影响,焦虑难安的,可他也是沉稳的性子,也知道这次州试对自己对这个家有多重要,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凭着坚强的意志硬是熬了过去。
且不论名次,他自认还是能考过的。但这既是娘的一片慈母心,他便也不解释,只是笑着说好。
齐婶子与两个儿子一路出了羊角巷,穿过了几条小街,便上了西市的大街。
京城有两个大市:东西两市。
东市紧邻皇城,属内城地界儿,是达官贵人,巨富商贾们去的起的地方。
西市则是在穷三巷附近,也就是隶属外城,是平民百姓们常来常往的集市。
穷三巷是三条小街巷:羊角巷,杏花巷,苦水胡同。
之所以叫穷三巷,也都是老百姓们自己解闷儿讲笑话喊出来的。
来头也很简单:这三条巷子大多住的都是读书考举的人家。就是说这里是读书人的聚集地,几乎家家都有在读书的儿郎。可惜的是,秀才倒是考上了不少,但是举人却只有几个,进士更是这么多年来一个也没中过。
若是在别的地方,考上个秀才就是了不得的事儿了,可是在这京城地界,那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况漫说是秀才,就是举人,那也实属平常。
最难的是进士。
君不闻,穷秀才,富举人,最难考的是进士?可话儿说回来,读书人嘛,当然是要中进士,为官做宰,那才算是真正光宗耀祖,有了出头之日呢。
这个道理就是没读过书的也都心里明白清楚得很,可是,进士又岂是好中的?
于是,久而久之,住在这里的人们失望之余,心里着实郁闷,便把这个名儿叫出去了。
无它,就是疏散疏散心里的郁闷罢了。
如今齐鸣因家中遭贼的事儿被牵累,怕是要考不上了,齐婶子心里着实难受。既为自己也为儿子。
于是便带着他们来到西市,想着吃顿好的疏散疏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