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然苑。
今日正值四顺和双笔当值。他站在客堂门的一边,冲着另一边的双笔挤眼睛:平姑姑来做什么?府里今儿出了什么事?
双笔看他一眼,扭过头去,面无表情。
双笔就是这样一个呆头呆脑的样子,四顺早就知道,可是还是气的鼻孔生烟。
他怎么这么倒霉,侯爷四个跟前人,偏他和双笔这个呆头鹅在一起值夜,若是跟三平就是最好的了,就是一墨也比他强的多啊。
他们四个人:一墨双笔三平和他四顺,都是几岁上就跟着侯爷,服侍到现在的老人儿。一墨和他是家生子,三平和双笔是签活契的。
一墨既细心又有耐心,平日里就守着书房;三平脑子活络,人特别机灵,就管着外院儿大小事,顺便注意着内院的消息;他则跟着侯爷上下朝当跟班儿跑腿儿,服侍零碎儿。
只有双笔,是他们里头最沉默寡言的一个,一天里若是没有人跟他说话,那就是一句话也没有的。真真儿的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于是,他是干什么的便没人知道了。
四顺不傻,不该他知道的他一律不打听。可是平姑姑那内院儿里的事儿并不算是机密吧?那消息还是要通一点儿的吧?都是打小的情分了,双笔这点面子都不给?
他心里闹心,可是也无可奈何。
他又不敢探头贴耳到门上去听里面的动静,于是只能在心里琢磨着最近有什么事儿发生。想来想去,别的还真没什么,要硬要说有,那也只能是青雀的事了。
四顺忍不住摇头叹息。同情是不同情的,在这个府里,傻子是待不住的。这样出去倒好了,省得往后惹出大事来。
此时房门一开,平姑姑走了出来,抹的白白的容长脸儿上也是面无表情。
她看着双笔吩咐道:“跟我去给你们爷拿晚膳吧,厨房早就备下了,今儿侯爷不去荣泰院用晚膳。”
说罢谁也不理,径自绷着脸儿走了。
平姑姑这样子可不好看,这是说了什么话?
四顺正愣神儿,冷不防双笔拉着他走下两级台阶,转过脸对他低声说:“爷今日心情不好,莫要拿你那些糟心事儿烦他。”
四顺一听这话心里就气,轻声骂道:“你胡沁什么?我四顺可没你那么傻。”
双笔冷冷看他一眼,鼻孔哼了一声:“你哪天不是一回来就钻进西罩房去躲懒?今儿却赖在这里不走,一定是有什么事儿要跟爷讲,你骗不了我。”
四顺眼睛一瞪,不由就有点儿讪讪的。
他还确实是有事儿。今儿大朝会,爷一天都忙得很,朝会散了就去衙门和大人们商议事儿,连午饭都吃的草草的,他就没找到机会把自己办的差事回报一下。
按理儿说,侯爷既没明说这事儿,就该不是什么大事儿,明日回也是可以的。
可是四顺不这么想,在他心里,侯爷的事儿又哪里有小的?且他这心里也犯合计,总觉着侯爷应该很在意这件事才对。于是就没有回西罩房歇着,而是准备等爷沐浴更衣后喝茶时进去回报一下。哪曾想到,这时候平姑姑就来了,这还能怪他在这里傻站着了?
这事儿和双笔也说不着,四顺也就撵他:“快去给爷叫晚膳吧,闲的你!”
双笔不再说话,狠狠看他一眼转身去了。
四顺才懒得理他,心里却打着转儿:平姑姑讲的事儿肯定不好,双笔那个傻子不说自己这双眼也看出来了。若真是青雀的事儿,那侯爷指定高兴不了。倒不是多在意她,就是每天总被烦着心里不畅快。
他四顺四大爷看得明白,侯爷不稀罕那个傻丫头呢。既是这样,那他现在进去可能还真要吃瓜落儿。
进还是不进呢?
正这时,便听得他们侯爷在屋里唤一声:“四顺。”
四顺连忙应一声‘是’,推开门快手快脚地进了屋,在那里躬身袖手站好。
他们爷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听得盖碗轻轻一碰,他们爷低沉的声音便传过来:“今日可去疏散了?”
四顺没想到侯爷第一句话就问这个,连忙打起精神,躬身答话:“回爷的话,疏散了。奴才和王州令的随从谈得来,一起说话来着。”
侯爷问他说了小娘子的事儿没,他这是回说说过了。
话落地半天没有回音,屋里静悄悄的。
四顺悄悄抬眼去觑,却看见他们爷正低垂着眼睛,慢慢啜茶,面色沉静。
四顺眼珠子转了转,就明白了。
这是让他往下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