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洁,坐落在新德里近郊的普里考斯监狱沉睡在月夜中。
监狱周界四个角矗立着十米高的瞭望塔,每个塔上的探照灯射出巨大光柱,监狱外的开阔地亮如白昼。锡克士兵在塔台上来回踱步,偶尔张大嘴打个哈欠。
监狱正门岗哨有两人负责值守,他们背后是一扇紧闭的大铁门,若想进出监狱内部,这是唯一通道。
这里守卫等级是最高的A级,警卫人员不是警察而是一个中队约八十六人的正规军,犯人也不是鸡鸣狗盗之辈,都是犯下危害国家安全、通敌的政治犯,包括间谍。
凌晨差五分钟四点,一辆卡车行驶在新德里郊外的米尔斯道路上,雪白的车灯将道路照得通明。
车速非常快,发动机的嘶吼像是愤怒的雄狮,即使这样,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卡尔曼少校还是不满意,不停催促班吉纳尔再快,再快。
他必须快。他们因为赶上一段公路修路,白白耗费了两个小时。
德国人的精密不仅在工业制造领域,也同样体现在行动中,这两个小时应该是他们在监狱四周布下狙击手,然后解决塔台上的看守,救出五个俘虏,再从容不迫返回。
情况已经生变,原本夜里两点发起袭击,现在快四点还没到达攻击位置,何况再一个小时天将破晓,一旦天亮,且不说监狱周边的驻军会迅速增援,就是监狱内部的守军也难以应付,毕竟小分队只能靠偷袭速战速决,若是真打阵地战,这点人就是白给。
时间对卡尔曼少校来讲严苛到了必须以分钟计算。他现在只有两条路选择,一条是按原计划执行,另一条是放弃原计划改成明晚执行。前者,要冒巨大的风险,一旦时间上拖泥带水,别说耽误与潜艇汇合,就是连命也保不住。后者,倒是可以从容不迫救出俘虏,但是潜艇不会等他们,他们绝无可能从印度洋游回德国,也不能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只能突围到缅甸(日本占领区),再从缅甸转道回德国。
卡尔曼少校面对绝境并不慌乱,这位普鲁士贵族的后人与其祖先一样,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着惊人的镇定与威严。
卡车一阵晃动,打断了卡尔曼少校的思考,他回过头从后窗看了看他的士兵们,士兵丝毫看不出长途跋涉的疲态,个个精神抖擞,冲锋枪横挎胸前,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立刻投入战斗。他非常满意。
这支小分队并非由德国国防军组成,而是党卫军。党卫军都是元首的死忠,战斗素养不次于国防军。
卡尔曼少校收回目光,一个新的灵感涌上心头。
他决定按照原计划执行。为了保证时间能够不被意外拖延,他在原计划中加入新的内容:绑架监狱长做人质,让敌人群龙无首,投鼠忌器。
他知道印度真正意义上没有自己的军队,作为英国的殖民地,所谓军队都是由英国和印度组成的联军,中、上层指挥官由英国人担任,一旦指挥官被俘,军队就会成为一盘散沙。
凌晨四点十二分,卡车在一个弯道处停下,远处,监狱探照灯已经肉眼可见。
卡尔曼少校打开车门爬上后车厢,招呼大家聚拢。拿出由内线搞到的监狱平面图,打着手电,向手下最后一次强调每个战斗小组的任务。
监狱建筑构造与他们演习的那座波兰华沙近郊的城堡非常相似,士兵们闭着眼都能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卡尔曼少校亮出手表,要所有队员对好时间。此时,手表显示四点十五分,这意味着他们的行动只剩下四十五分钟。
卡尔曼少校下令行动开始,总攻定在四点三十分。
四个狙击手迅速跳下卡车,像灵猫般消失在夜色中。
卡尔曼少校抬腕看着时间,士兵们也都抬手看着时间,气氛紧张到令人窒息。
当时间来到四点二十五分,卡尔曼少校立刻下令班吉纳尔启动卡车。
卡车再次轰鸣起来,稍微震颤了一下,马上向监狱驶去。车上士兵把车厢前端的帆布卷放下,遮挡住车厢,然后大家纷纷打开枪机保险,严阵以待。
塔哨听到动静,两道巨大的探照灯柱交叉打在卡车上,班吉纳尔连忙用手挡住眼睛,放慢速度。随着卡车越来越近,哨兵拉开枪栓瞄准卡车。监狱大门的两个岗哨也从肩上摘下步枪,打开枪机保险。
离大门还有二十米距离,一个门岗上前伸出手拦住卡车,并要班吉纳尔下来说话,班吉纳尔跳下车告诉门岗说是给监狱送鱼来了。
门岗绕到卡车后面,踮脚掀开帆布帘,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门岗大骇,张开嘴刚要喊,“噗”的一声,他眉心中了一枪,连吭也没吭一声,当即身亡。
另一个门岗感觉不对劲,立刻用枪对准班吉纳尔,嘴里喊着同伴的名字。
卡尔曼少校通过事先在帆布帘上割开的三个小圆洞,用带消音器的手枪连开两枪,干掉了另一个门岗。
与此同时,四个狙击手也在同一秒打死了瞭望台上的哨兵,迅速跑向监狱大门与队友汇合。突击队员跳下卡车,一个突击队队员翻过监狱大铁门,从里面拔开插销。
两名机枪手和弹药手分别登上前面的两个瞭望台,枪口对准监狱旁边的兵营营房。其余人分成四组,第一组上三楼解救俘虏,第二组由卡尔曼少校带领直扑一楼的监狱长寝室,第三组迅速前往车库,把所有机动车的轮胎全部扎破,第四组将监狱所有电话线路破坏。
监狱内灯火通明,卡尔曼少校按图索骥,毫不费力闯进监狱长的屋子。
他傻了眼,屋里没人。他立刻下令手下搜查每个房间。
突然,一声刺耳的枪响在监狱内回荡,他心一凉,这枪不是手下放的。
不到三秒钟,枪声大作,他听出是三楼的第一组人马与值班军人交火。紧接着从楼外传来两挺布伦机枪和斯登冲锋枪的扫射,他马上意识到瞭望台上的手下正在阻止敌人冲出营房。他看了眼表,四点三十九分。
他临危不乱,叮嘱两个手下尽快搜查,务必抓住监狱长。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三楼去增援第一组。刚到三楼楼梯口,第一组三名队员带着五个人朝楼下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