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扬起碎碎的雪花,本就阴沉的天气更加昏暗。
行人纷纷加快脚步,小凤也一路小跑起来。终于,她看到迎面有人拿着报纸。
她精神一振,急忙上前询问,得知报童就在前方,于是由小跑改成奔跑。
雪打在她的发梢、睫毛,变成一粒粒小水珠,然后顺着发梢、眼角滴下。
看见了,一个报童正高喊着“卖报”,他没有举着报纸,而是双手护着报袋免遭报纸被打湿。
小凤叫住报童,要一份《沪报》。
“刚卖完,你换其他的好不好?”报童拍着袋子热心推销着。
“我不要其他的,你再找找。”小凤火急火燎地说道。
“真卖完了,今天天气不好,我只进了十五份,喏,那位先生买走了最后一份。”报童指着远处一个背影。
小凤不再听报童解释,发足向那个人追去。
男人听到身后响动,回过头,见是刚才那个女子,便问,“见到报童了吗?”
小凤点点头,一眼看见男人手里的正是《沪报》,连忙掏出零钱,“先生,《沪报》已经卖完了,您能不能把这份报纸卖给我?”
男人诧异地望着小凤,估计是在想这女子为什么非要从他手里买报纸。
小凤以为对方不同意,心一急,不管不顾,把钱硬塞进男子手里,一把抢过报纸就跑,等男人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出十几米开外了。
她也不管男子大喊大叫,一溜烟跑回旅馆。
“本人近日在虹口公园捡到一条围巾,丢失者请于下午四点在公园梅花树旁找李群认领。”
杨杰看了广告立刻急了,下地就要更衣,被小凤拦住,考虑到杨杰身体,她要替杨杰走一趟。
杨杰异常严肃告诉小凤,只要他活着,就必须亲自去见欧阳功名。
小凤自然知道事关重大,不再反对,只好帮助杨杰换好服装。
雪似乎大了些,杨杰根本顾不上,在小凤搀扶下一头扎进飞雪中。
胡莲香想当妻子的愿望得到满足。
尽管这个妻子是打上引号的妻子;尽管美好的开始已经预示了离别的悲哀,但她毫不在意,依然倾全部情感去取悦、去伺候这个男子。
她可不是想攀高枝,更不是在演戏,在她的人生中,唯有这次她是用至真至纯的情感去对待一个陌生的人,并心甘情愿付出自己的一切。
爱,有时真不需要充足的理由,一份感动,一个回眸,一句关怀,一片真诚都能激荡起心中的爱河,溅起的水花会湿润双眼、流过大脑,感天动地。
她从未见过男人们不觊觎她的胴体,更没人能够抵挡她的诱惑。只是,唯独眼前的男人却做到了。
通过与男人的接触,她渐渐领悟到男人毅力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伟大的誓言,她很想知道誓言是什么,但每当这个话题出现,总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
管他呢,既然爱不能拥有,那就接受它的洗礼,让自己的灵魂徜徉在爱河中,享受人生中短暂的幸福与快乐。
欧阳功名并不知道胡莲香的想法,本来他就对女性知之甚少,这种套路安排他大脑更是一盆浆糊。他没有时间去想儿女情长,桥野龙一的话给他生命按下了计时键,如果没有解决方案,下周就是他殉国的最后日期。
跑路走人?如果他若真想走,这个世界能拦住他的人还真不多,即使那个神秘眼。
不,欧阳功名不可能走,岳母在给儿子背上刺下“精忠报国”的同时,也将这四个字给八百多年后的他刻在了心里,这是民族的基因,也是男儿的担当。
等胡莲香收拾差不多,欧阳功名给梅机关的龟尾中佐打电话,让其过两个小时把摄影器材、道具和所有人员都拉到虹口公园,他和胡莲香将在公园正门与大家汇合。
俩人出了家门,坐上预约来的出租车直奔虹口公园。
欧阳功名与虹口公园的距离在不断缩短,戒备等级却在不断增加,在他身上六把锋利的飞镖分别藏在小腿、双胯、双腕上,后腰还别着一把瓦尔特PPK手枪,心脏部位戴着一块由牛皮包裹的钢板。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重装上阵,以往执行任务从不携带超过四枚飞镖,这次全齐了。
他没有理由认定神秘眼不会来凑这个热闹,既然这家伙要来,与妹妹的接头自然是险到极致。粗心大意害死人。
雪依然在下,街上行人不算太多。
出租车在公园门口停下,胡莲香挽着欧阳功名的胳膊兴致勃勃向内走去。
公园内茫茫一片,众多孩子在一起玩耍,有中国人,也有日本人,还有许多家长也投入到孩子们的游戏中,玩的不亦乐乎。
公园的其他地方则零零散散走着一些成双成对的男女,一看就是热恋的情人,他们大多数都没有打伞,女方只是将围巾当帽子,任凭雪花飘在头上、身上。
欧阳功名带着胡莲香漫无边际走着,边走边煞有介事指指点点,好像真的在为影片选景。
这种看似漫无边际,其实是有规可循。欧阳功名专门往人多的方向走,他深信作为一个谍报人员,神秘眼会把自己置身在一大群人当中,说不定这家伙从大街上随便找来一个小孩,令其喊他爸爸,然后混迹在玩耍的人群中。
走了两圈,欧阳功名既没有看到疑似神秘眼的家伙,也没看到妹妹的踪影。
奇怪。这不可能,妹妹绝对不会准时准点来接头,她也是经过培训的特工人员,应该知道对接头现场先行侦察,难道她没看到报纸?
欧阳功名焦虑起来,如果今天联络不上,他只能另想办法,可这种机缘并不好找,即使找到或许会遇上更加严峻的考验。
他拉住胡莲香站下,四下打量,除了小孩家长,基本上没有单个人影。
“胡小姐,你觉得那里怎么样,女主铃木秀子向男友木村拓三告别,在一片梅花林中更显得诗情画意,我们去看看。”他指着不远处的七八棵梅花树,说道。
胡莲香与其说是来拍电影,不如说是在和“丈夫”逛公园,欧阳功名说的这景、那景她根本就没放进心里,她的目光大胆且放肆地望着对方,身子紧靠,胳膊也挎在“丈夫”的手臂上,整个身心都陶醉在女人幸福快乐的天地里。
欧阳功名右手撑伞,谈笑风生,像极一位丈夫带着娇妻漫步在浪漫的雪景中。
女人的幸福有时的确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