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非常失望,大哥不仅不让她送杨杰,连再去探视也不允许,还规定近几天不许出门。她想争辩却又不敢,大哥的决定是不容挑战的,只能服从。
欧阳功名和胡莲香坐在王善续办公室,把起草的新闻发布会讲稿让王善续审核。
王善续改了几个地方,还给欧阳功名,又拿出一封电报告诉俩人,XZ噶厦政府旅游文化部门已经回复公司的申请,同意协助《雪人》剧组的工作,具体安排正在磋商。另,青海的马将军也原则同意护送摄制组过境青海至青藏边界。
俩人告辞。欧阳功名提出去外滩走走,胡莲香没有反对。
云,高挂在蓝色的天幕下慢悠悠地漂浮,投下的影子也在大地移动,覆盖在穿梭的车辆、船只、人群身上,很少有人抬头去看艳阳下的云朵那么洁白、那么纯净,像是冬季的雪。
“你看,”欧阳功名指着一朵白云,“它没苦没乐,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因为它没有生命。你不同,你有生命、有幸福、有爱你的人,为什么还要像白云那样孤伶伶的去流浪?”
胡莲香眸中闪烁着决绝和果敢,仰头望着白云,“你怎么知道它没有生命?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我就能看见它在阳光下会笑,在风暴中会哭,流浪只是它的形式,我坚信它的诞生已经注定了它的归宿,这不是你我能看到的。”
欧阳功名有些动情,伸手解开大衣的领扣,他站下,一只手搭在胡莲香肩上,深情凝望,“假如你是一个垂死的病人为求圣水而去遥远的XZ;假如你是为了消除心灵的痛苦才去朝拜那座圣山,那我会义无反顾陪着你,哪怕前方是荆棘我也不会后悔。可你仅仅是因为一个梦……”
胡莲香捂住欧阳功名的嘴,连连摇头,“请你别这样说,人一出生,智慧就被装进漏水的瓶中,装了漏,漏了继续装,直到死也盛不满,只有通过‘悟’才能修补漏洞,才能积攒更多智慧。梦仅仅是告诉我,那片净土离佛更近。”
欧阳功名抱头蹲下,绝望叫道:“这不公平,一天前我是多么幸福啊,我想着结婚,想着生孩子,想着把我们未来的小家庭搞得更好。可今天,你却提出远行,难道你就不考虑我的感受吗?再说,函馆不是也有山吗,虽是军事禁区,远远拜一下也不可以吗?”
“早晨,我从窗户眺望函馆山,旭日正缓缓爬上山顶,绿油油的山峰冲破浓雾,执着地向我展示身躯,我仿佛听到小溪蜿蜒曲折地流淌声、看到枯叶一片片飘落,我想到梦的启迪,只是函馆太小,北海道也太小,我必须去远方才能找到‘悟’的源头。”胡莲香弯腰拉着欧阳功名。
欧阳功名眼眶湿润了,慢慢站起。俩人的表情引起过路人的好奇,纷纷侧目或回头。
胡莲香拍着手跳起来,吃惊地看着欧阳功名,“王先生,没想到你的表演太有才华了。”
刚才,俩人即兴表演《雪人》剧情中木村拓三与铃木秀子的一段台词。欧阳功名似乎还没有走出剧情角色,轻轻拥抱着胡莲香。
尽管江风带着冬的寒意,胡莲香心中却如夏的火热,水汪汪的秀目如清澈见底的泉眼,泛动着纯真。她很享受这一刻,即使这是在演戏。
欧阳功名谦逊地微笑着,连嘴角也充满笑意,面部的每一条纹理就像眼前黄浦江江水的波纹尽情舒展,只是瞳孔深处,一道无形的杀气在聚集,他的神经紧绷,大脑高度警惕,借替胡莲香挡风让视野更加开阔。
下车伊始,他就感到不安,小孩跑着、跑着突然在他身边摔倒;巡捕指挥交通,目光却瞟向他们这里;临街的楼房恰好有人打开窗户探出头;迎面而来的夫妻不像是真夫妻,一脸冷漠,目光却不断瞟向他……
所有这一切,他都感受到一双隐藏在某处的眼睛,一双曾令他不寒而栗的眼睛。
“王先生,你不是要我给汪海涛先生打电话吗,正好那边有个国际长途电话局。”胡莲香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楼说道。
欧阳功名杀气内敛,决定放弃,“谢谢,今天就算了,我倒是想和芳子小姐通话。”他轻轻揽着胡莲香的纤腰,走向电话局。
长途电话局是一个三层小楼,长途电话业务在二楼,欧阳功名点上烟来到窗口,办完手续又交完押金便和胡莲香坐在长条椅上等候,很快,电话接通。他带着胡莲香走进电话亭,刚说一声“喂”,电话那端传来川岛芳子激动的叫声,“是平乡君?”
欧阳功名叼着烟,背对胡莲香和川岛芳子聊起来。电话亭空间不算大,烟雾很快充满电话亭,胡莲香受不了呛人的味道来到门外,欧阳功名迅速摸出烟盒放在电话机机座下面,又聊几句便招呼胡莲香进来,他则来到长条椅坐下。
五分钟后,胡莲香打完电话,俩人沿着外滩人行道接着边走边对台词。约莫过了十分钟,欧阳功名伸手去大衣兜掏烟,摸了个空,“咦,你看见我的烟盒没有?”他问道。
“没有啊,你刚才打电话不是还抽着吗?”
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模样,“哎呀,我把烟落在电话亭了,你等着我。”回身向长途电话局跑去。
一路,他紧紧盯着长途电话局方向,辨认每一个过往的行人。他相信,如果那双幽灵般的眼睛存在,那么一定不会忽略他把电话打给谁,也一定会趁他离开之际马上找工作人员核实。
他几乎冲刺般跑进楼内,一步两个台阶来到二楼,柜台前,他气喘吁吁问一个年轻的女工作人员,“小姐,我刚才在这打电话,雪茄落下了,有没人拾到?”
女工作人员认出他,见他急匆匆的样子,微笑地摇摇头,“你不要着急,你走的这段时间只有一个人来过,你去电话亭看看,也许落在那儿了。”她从柜台里出来,殷勤地和欧阳功名来到电话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