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家离学堂很近,容容很快就跟小安道了别。
进了家门,外婆已给他们晾好了绿豆汤。容容喝了一口,微微有点甜,很好喝。她一口气把一碗都喝了。
外公也喝了一碗,就回了屋。
外婆把碗收拾了,叫容容跟她到厨房去,给她帮忙。容容就跟在外婆后面,连跑带颠的进了厨房。
三岁的小孩子,在厨房真不能干什么。刘氏其实是担心她一个人待着会害怕,就以帮忙的名义,让她跟自己做个伴。
容容看见外婆搬出来一个小凳子,一小盆水和几个裹满泥的小萝卜,又让自己坐在门口,教自己如何洗小萝卜。
天气热,盆里的水触感凉凉的,容容很喜欢把手放进水里面,水把手整个包住的感觉很舒服。因此,与其说她是在洗萝卜,不如说是在玩水。
刘氏一边摘菜,一边看容容玩水。水溅了一地,她还是笑眯眯地,继续切菜做饭。
厨房里渐渐飘出诱人的香味,容容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她抬头,氤氲的蒸汽里,隐约看到外婆的身影。她冲那身影道,“外婆,我饿了!”
“马上就好啦!”外婆从那一团雾汽中走出来,筷子上夹着一小片菜,放进容容嘴里,问,“好吃吗?”
容容嚼了几下,口腔里顿时充满了浓郁的菜香,她用力点点头,大声道,“嗯!好吃!”
外婆露出满意的笑容,塞给容容一把筷子,道,“容容去把筷子摆到饭桌上,然后喊你外公吃饭。”
“嗯!”容容接过筷子,跑出了厨房。
外婆做的饭菜是容容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娘亲做的虽然也很好吃,但是说实话,不如外婆做的滋味更好。
三人吃过晚饭,外公出门去接慧娘了。
容容帮外婆收拾碗筷。外婆一边洗碗,一边问她今天在学堂里过得怎么样。
天彻底黑了下来。
过了没多久,慧娘就跟着外公回来了。她满面笑容的跟几人讲,今日下午订衣服的张家大娘来看过绣品之后,很满意,还赏了她跟五娘子每人五十文钱。她拿这些钱给两位老人各扯了一块布,可以各做一件衣服。又跟掌柜的要了一块布头,打算给容容缝个小书包。
外婆高兴地接过布,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布料,直夸布料光滑、颜色好,还夸慧娘会买东西。
外公转身回了里屋。不多时,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一整套的文房四宝。他把这些东西给了容容,说是给她上学的礼物。容容兴奋得抱着那个纸包在屋子里跳来跳去。
全家人都看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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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便在这样平静愉快的气氛中又过去了几日,眼看着绣房的绣活接近完工了。容容依旧每晚打坐,但是依旧还是感受不到周围的灵气。
这天,放学后,外公来跟容容说,今日学堂里还有些事情,让容容在学堂里先玩一会儿,等他做完事,再一起回家。小安着急回花布坊,也先走了。
容容就一个人在学堂里溜达起来。她沿着回廊,慢慢走,好奇地打量着每一间屋子。她发现,一些学子下了学也并不着急走,有的在写字,有的在下棋,有的在背书。
当溜达到学堂大门口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哭声。
容容好奇地从学堂门口轻轻探出头去,门外散学的学子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路上没有什么人。只在老槐树下站着几个平时趴在树上玩的孩子。此时他们正围成一个圈站着。
容容听到的哭声正是从几人中间传出来的。她仔细看去,辨认了一会儿,才看清,在那几个孩子中间,站着一个更矮小的孩子。那个小孩被几个大孩子推来推去,几次摔倒,疼得发出哭泣的声音。他被弄得一脸土,有点看不清面目,但容容看到了他身上斜挎着的书包,那分明是小安哥哥的书包!
那是小安哥哥!
小安哥哥被人欺负了?!
容容很吃惊。小安哥哥平时跟她一起玩,算是她的朋友。她立刻就想冲出去帮他。
但是,看到那些大孩子都比自己高出很多,容容又停住了脚步。心想,自己肯定打不过他们,就算此时冲出去,也阻止不了他们,自己还可能被他们给一起欺负了。
容容有点着急,又有点害怕。突然,她想起一张微笑的脸,刚才好像看到他在下棋来着?容容立刻回头,朝学堂里跑去,一路直奔棋室。
果然,那人正在和同窗下棋,旁边还围着一堆看棋的。
容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忙,但是她现在在学堂里也找不到其他能帮忙的人,只能硬着头皮找他了。
容容奋力扒开人群,钻了进去。到了跟前,又使劲去拽他的袖子,口里大声喊着,“学长救命!”
那人正是丛礼学长。今日散学后,他被同窗拉着非要下一盘,就还没走。因平常很少有同窗能下得过他,所以他鲜少在学堂下棋。此时,旁边也围了很多同窗在观看。刚下了一子,吃了对方一大片地方,对手正在挠头思考时,他忽然感到袖子被人拉起。一回头,看到前两天那个刚入学的小丸子头——茸茸,瞪着大眼睛,满脸慌张地对他喊,“救命!”
丛礼扔下棋子,问,“茸茸,怎么回事?”
容容太着急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几个词。
丛礼只听清了“学堂门口”几个字,又见茸茸拉着他的袖子,要往外走。他其实本来也不想下棋,当下起身,跟着茸茸出了门。跟他一起下棋、看棋的那几个同窗,见他突然被一个小娃娃拉走了,棋也不下了,感到十分好奇,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跟在他们后面,也出了门。
众人走出学堂门口,正看见一群小孩把一个矮小的孩子推倒,那矮小的孩子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哀嚎。
丛礼忙上前,大喝一声。几个欺负人的小孩看到学长带着几个年龄更大的学子过来了,心中害怕,扭头就跑了。
容容看他们跑远,才连忙上前,把跌倒在地上的小安扶起,问道,“小安哥哥,你没事吧?”
小安踉跄着爬起来。
丛礼见他膝盖都摔破了,出了血,便过来,也在一旁搀扶着他,道,“先回学堂去,学堂里有药。”
两人扶着小安,后面跟着一众学子,进了学堂。
众人进了先生们休息的小跨院。丛礼领着容容和小安进了旁边一间不大的房间。房间里的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丛礼熟练地从架子上拿起一个绿色小罐,让容容扶小安找张凳子坐下,就开始给小安上药。跟进来的学长们站在门口,边看边议论。
此时,一众先生商议完了事情,都从山长的小院出来,往外走。
看到一堆学子站在医药房门口,便有先生出言询问。得知有学生受了伤,几位先生忙进了屋,其中正有容容的外公刘修文。
他见容容也在,忙问,“容容,你怎么也在这里?”
容容指着小安道,“小安哥哥受伤了!我和丛礼学长把他扶进来上药。”
丛礼此时已给小安上好了药,起身把药瓶放回原地。
其他先生过来,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丛礼便把容容看到小安被一群孩子欺负,然后去找他帮忙,吓跑了那群小孩,又扶着小安过来上药的事情说了。
众先生听了,有的摇头说现在的小孩子太顽皮,有的夸丛礼和容容做得对,有的询问小安是哪些学生欺负的他。
小安说了几个名字。一位姓王的先生一听,竟然是自己班上的孩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连说明日要好好教训他们。
容容和外祖父送小安回花布坊,丛礼学长见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便主动要求送他们回去,几个先生围着他一顿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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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礼背着小安,容容和刘修文在旁边扶着,几人慢慢走回花布坊。掌柜的乔大娘见小安被背进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容容道,“小安哥哥腿受伤了!”
乔大娘让柱子把小安抱到后院,五娘子听见动静从绣房里走了出来。
小安从受伤到回来的路上,一直表现得挺坚强,就连丛礼给他上药也没叫疼,此时看见娘,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五娘子心疼不已,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小安只哭也不回答。
刘修文便把在学堂外面发生的事情跟五娘子讲了,也讲了明日学堂会处理那几个孩子。
五娘子眼眶发红,道,“我说你最近怎么裤子膝盖总是破的,原来是在学堂受了欺负。傻孩子!怎么不告诉娘?”说完抱住小安,轻声安慰。
乔大娘叹了口气,让柱子送五娘子和小安先回家。刘修文便告辞离开,丛礼也一起走了。
慧娘领着容容回了绣房。这几日容容可以做的事情越来越少,绣活已经完工,刚才慧娘和五娘子正在做最后的缝合。
慧娘边缝边跟容容聊着今天的事情,夸容容没有自己冲出去,而是去找学长,做得很对。
母女俩正聊着,忽然,容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容容!”、“慧娘!”她往院子里看去,却是多日不见的爹爹正站在院子里。
“爹爹!”容容立刻跑到院子里,一把抱住了云伯阳的大腿。
云伯阳伸手把她抱起,用胡子扎了扎她的小脸蛋,逗得容容咯咯直笑。
慧娘笑着起身,问,“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