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不过是见他一……
这段日子个个都在忙着瘟疫,生死面前,谁还记得婚事。
如今熬过来了,两人的婚事自然也迫在眉睫。
幽州到长安,最快也得十日,再加上将军的身子还未恢复,原来定的那婚期,必然是赶不及了。
沈烟青同董太医的意思一致,婚期将近,父母知道他们都来了幽州后,定会先赶去长安,“我还没见到长安呢,这回死里逃生,定要四处走走......”
沈烟冉这回倒是点了头,“好,明日先去长安。”
定好了日程,夜里沈烟青便回去同宁副将商议,“夫君,我先同四妹妹去一趟长安成不?”
虽说自个儿的父母多半在长安,但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已是宁家的夫人。
新婚不久,她先是瞒着自己的婆母,偷偷地跟着宁副将来了幽州,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宁家的人要是知道她又去了长安,心头定会有意见。
宁副将看着她微微躲闪的目光,轻笑了一声,“你倒是还记得来问我。”
“你是我夫君,我自然是要过问你的意见......”沈烟青立在他跟前,说完又生怕他不同意,抬头道,“再说,夫君明儿不是也要回长安吗,总不能让我一人先回芙蓉城干等,我,我不想同夫君分开......”
当初她偷偷地跟来幽州,不也是因为舍不得他。
沈烟青也不管了,上前一把抱住了宁副将的腰,势有不答应就不松手的赖皮劲儿。
宁副将这几日累得够呛,这一抱,倒是让他感受到了温存,当下也搂住了她,沉默了片刻,便偏下头轻声在她耳边道,“好,不分开。”
温热的气息扫在耳边,沈烟青心下突突几跳,立马红了耳根,忙地躲开,“夫,夫君还未用饭吧,我,我去给你......”
沈烟青刚走了两步,胳膊便被宁副将一把拽住,突地拉了回来。
“夫......呜......”沈烟青的唇瓣被堵得死死的,歪在宁副将怀里,毫无招架之力。
两人的气息皆有些凌乱了,宁副将才慢慢地松开了她,却又将头埋下,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声音沙哑地道,“我先出去一趟,等我。”
那言语里的暗示,岂能不懂。
虽已是夫妻,那档子事也实属正常,可到底是没成亲多久,且来了幽州后,宁副将一堆的事务要忙,两人还未曾
沈烟青被他这番赤
裸
裸的一暗示,羞得没地儿躲,只得伸手捂住了脸。
宁副将一声闷笑,又拦她过来,亲了一下她的发丝,才转身走了出去。
既然小姨子决定了要回长安,他得先告知将军。
江晖成今儿歇息了一日,又喝了董太医开的温补药方,精神恢复了许多,天黑前便先回了府衙。
宁副将过去时,幽州的知府大人刚走。
江晖成披着月白大氅,坐在软榻上,借着灯火,正在翻着幽州知府大人刚送来的死亡名册。
一场劫难,短短数日,幽州几乎死了半数的城民,不仅是性命,更是断了幽州的半条运转纽带。
要想恢复到从前,起码得半年,一年以上。
江晖成当初来幽州,只为御敌,辽军撤退后本也不该再留在这儿,能帮着幽州一同度过难关,幽州的知府大人已经是千恩万谢。
要是没有江晖成的兵马,协助幽州隔离,只怕伤亡人数还得添上一倍。
江府是大周的名门大户,从同沈家定亲后,婚期早就传了出来。
眼见日子马上就要到了,虽说多半也赶不上了,知府大人也不敢耽搁,匆匆地拟好了书,赶紧将江晖成需要上报的折子全都给备好了,“瘟疫已除,愿将军能早日回到长安。”
走之前知府大人还从袖筒里拿出了一个礼盒,交给了江晖成身边的槐明,“将军的婚事,下官无缘到场,备了一份薄礼,还望将军不要嫌弃,下官祝将军同沈姑娘新婚吉乐,百年好合。”
江晖成一句没吭。
知府大人忙地退了出去。
刚走不久,宁副将便来了,进来后先立在一边,等江晖成翻完了手里的名册,撂到了跟前的木几上抬头望了过来,宁副将才出声问道,“将军,何时出发?”
就算他不来,待会儿江晖成也会派人去找他,“收拾一下,明日一早清点兵马,回长安。”
“将军的身子......”
江晖成起身,褪了身上的大氅,“你留下来善后。”
宁副将:
宁副将也只愣了一瞬,便拱手领命道,“是。”
他来问什么呢。
吃饱了撑的
沈烟冉两日没合眼,天色一黑便睡了过来,一夜无梦,睡得尤其踏实。
第二日早上也醒得早,刚起来,董兆便来了,怀里抱着一大堆的礼盒,没法子敲门,只得站在门外,压着嗓子唤了两声,“沈姑娘。”
安杏去开了门,见他抱着一大堆的东西,愣了愣,“董公子,这都是......”
“知道沈姑娘今儿要走,这些都是百姓送过来的贺礼。”董兆一脚踏进屋,将怀里的礼盒一股脑儿的堆在了外屋的圆桌上,才回头乐呵呵地道,“沈姑娘这回救了幽州,百姓个个都想前来感谢,又怕沈姑娘不收,这不就借着将军和沈姑娘的婚事,都塞到了我手上,外面还有呢,我继续搬去......”
安杏:......殪崋
这婚能不能成都不知道,贺礼倒是先来了。
董兆说完又往里屋瞧了一眼,道,“沈姑娘先过目,我去检查马车,待会儿用完早食,咱就得出发。”
瘟疫的病情控制后,只余下了熬药的活,董太医昨日想了想,索性让董兆一块儿出城,自己留下来等最后一批医官撤离。
等董兆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沈烟冉搬到屋里后,一张圆桌都没能放得下,只能给她搁在地上。
沈烟冉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并没有出去,拿了纸笔将手头上还未做完的事务,一一记录完,才走了出来。
安杏正蹲在地上查看。
贵到金银珠宝,低到面馍鸡蛋,什么都有
甚至还有馍上,贴了大大的喜字。
沈烟冉:
“小姐,这,这些可如何是好......”总不能都拿回去,且有些东西也放不得。
沈烟冉也被那如同小山的一堆东西震惊到了,“你去将名册拿给董太医,等我们离开后,让他照着地儿都给人家还回去。”
她和江晖成不会成婚,也不会拿这些东西。
沈烟冉说完又将手里刚记下的纸张给了安杏,“这个去拿给医馆的管事,咱总不能说就就走,东西搁在哪儿的我都写明白了。”
一切收拾好了,到了辰时末,沈烟青便过来接人,“咱们先走,你姐夫被将军留了下来善后,还得要几日。”
难得今日没有再飘雪花,沈烟青一件梅色披风,面色红润,挽着沈烟冉的胳膊走来,瞧了一眼她身上的青色布衫,“等到了长安,赶紧换了这身,好好的一姑娘,比我这当姐姐的穿得还老气,长安的衣裳那都是时下最新的款式,咱回去定要好生逛逛,你马上就要成亲,得多选些鲜艳的颜色穿。”
沈烟冉欲言又止。
对旁人她不想过多的去解释,但自个儿的姐姐,她不想隐瞒,到底还是说了,“回长安,我会退亲。”
沈烟青一愣,当下停了脚步,“你怎么还在怄气......”
沈烟青以为那晚两人留在屋子里,已经将话都说通了,且将军染了瘟疫后,她见沈烟冉的模样,确实是在担心。
这怎么又提起退亲了。
“我不会嫁去长安。”沈烟冉抬头看着沈烟青,脸上的神色异常认真,“三姐姐忘了,父亲这辈子的心愿,便是要我留在沈家,将来我也只会留在芙蓉城,以沈家之姓招婿,江府是长安的高门大户,又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几代武将个个都是大将军,我沈家又怎可能让人来入赘,就算有那个脸,也会被一堆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沈烟青看着她分外冷静的神色,心突地开始往下沉。
“你不是喜......”
“再说,我也不是非他不可。”沈烟冉打断了沈烟青,微微垂目,也不怕沈烟青笑话,实话实说,“最初在百花谷遇上将军,不过是见他一张脸长得好看,且又是个大将军,瞧着威风才生了那样的心思,如今看过了世面,眼界开阔了,便也没了那份激
情,又何必非得为了这么一张脸,断了自个儿喜欢的前程,等同江家退亲后,我还想去一趟江南看看那边的药铺子,大好山河,天下儿郎众多,当应也能寻出好看的人来,到时总有个愿意上门入赘的。”
沈烟青惊愕地嘴巴都合不上了。
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自来鬼点子就多,可也没想到,脑子里的想法竟出格到了这个地步。
“天爷,这合着还真是你变了心,要是被人知道你一个小小的医女,甩了堂堂江府的侯爷,还悔亲,还找好看的脸......你这话万万不可让将军听到,咱先,先从长计议,即便是退亲,由头也得扣在他江家人头上......”
沈烟青一把将她拽到了跟前,这才想起来要四下张望。
不看还好。
一抬头,就看到了立在院门前候着的江晖成。
沈烟青脸色眼见的发白,周身血脉倒流,脚步一下没站稳,被身旁的丫鬟扬烟及时地扶住了胳膊。
完了。
她这辈子,都会是沈家的千古罪人。
此时立在江晖成身后的槐明,脸色同样没好到哪里去:
他还是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