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哥们。”李东方也知道李家村的道路情况,自然不会因此对出租车司机有意见,费力的提着蛇皮袋子下车后,把一盒石林烟丢在了他怀里。这时候的石林烟,四块五一盒,绝对的高档烟。当前算是高收入的出租车司机,平时也就是抽本地生产的简装大鸡烟,一块二一盒。会享受的,抽精装大鸡,一块八一盒。石林还有将军这种高档烟,那都是请客送礼时,才会摆在桌面上的。李家村的各位烟民们,除了烟袋锅子之外,抽的高级纸烟,也就四毛钱一盒的五林烟了。嗯。五林,就是石林的山寨品。司机拿起怀里的烟,确定是石林而不是五林后,顿时龙颜大悦,连声说哥们要是再用车,一定要记得去找他。李东方摆摆手,示意您走着。袋子真沉。或者说,这具被酒精泡透了的身体,太差劲了。李东方本想给陈子佩买身衣服,再割几斤肉,给自己买两条烟就算了的。可想到他家傻宝贝这些年来受的苦——两身衣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两双鞋子,一双运动鞋,一双半高跟的小皮鞋,再来一包丝袜。还有一个看上去,很符合当前潮流的女士挎包。衣服鞋子的重量一般。有分量的是,三斤五花肉,五斤腿子骨;一桶十斤重的花生油,十斤据说是龙山产的小米。小米好好熬熬,熬出油后营养成分很高。对这些年来,始终吃糠咽菜的傻宝贝,有着胜过后世保健品的奇特功效。另外李东方还采购了一个铁勺,一个铁锅。家里铁勺铁锅的,都残废的不像样了。也不知道陈子佩在做饭时,怎么做的。除了这些外,李东方还特意给陈子佩,买了几斤葵花子,和熟花生。当前年代,熟花生和葵花子,绝对是乡下最好的零嘴。也幸亏这个蛇皮袋子足够大,才能装得下。晚上九点半。李东方并没有着急去找陈子佩,而是坐在蛇皮袋子上,点上了一颗烟。车子颠簸的他难受,得抽颗烟压压。他看向了村子西侧。那边有个湾,叫凤凰湾,差不多得有两个足球场的大小。据说好多年前,一只凤凰从这地方涅槃出世后,泉水突出,留下了这么个湾。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还对老村长吹嘘说;李家村正是有了这口湾,将来会出一个富可敌国的大富翁;带领全村人民,过上传说中的“小康”生活。这么多年过去了,算命先生来了一个一个又一个;但李家村四百多户村民,依旧穷的满地打滚,也没看到谁家出个大富翁,把大家拽上奔小康的道路。因此好多村民都说,李家村之所以没出大富翁,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就是被陈子佩这个扫把星给坏了风水。老村长不信那些嚼舌头的,却坚信,李家村肯定能出大富翁!开放春风吹满地后,好多人都想承包凤凰湾,养鱼养王八的。可只要养那玩意,肯定得往凤凰湾里撒鸡粪等东西来喂鱼;不但会污染水质,而且更能破坏凤凰湾的“风气”。老村长坚决不允许,任何人承包凤凰湾。并在村部大喇叭里,昭告全村:“都看好自家小崽子!谁敢往凤凰湾里撒尿,给他割了去!”也正是老村长的“圣旨”,这些年来,凤凰湾的自然生态环境相当不错。蚊子也很多——当前农历七月上旬,老话说的好:“七月半,八月半,蚊子嘴,快过钻!”啪!李东方抬手,打死一只贪吃的蚊子后,觉得他家傻宝贝,肯定也在喂蚊子。确实——昨晚李东方“男人”了一次后,真把陈子佩吓坏了。今天一个白天,她都胆战心惊的,实在搞不懂李东方怎么忽然变了。不过是往好里变,因此她对未来,产生了从没有过的渴望:“只要他不再逼着我去卖,再少喝点酒的话。只是每天打骂我,哪怕早中晚各一次呢,我也是幸福的。”为此陈子佩回家时,心情从没有过的好。可回到家后——李东方不在家。他去了哪儿?又是去做什么了?陈子佩当然不知道。她只是在看到李东方那身“最上档次”的衣服,还有家里仅存的三块钱不见了后,就猜到他去了县城。陈子佩高昂的情绪,立即低落了下来。狗改不了——不!是李东方终究没有改变成,陈子佩最渴望的样子!!陈子佩也只会,像往常那样做晚饭,然后默默的等李东方回家。天越来越黑,李东方还没回家。陈子佩实在不放心了,悄悄出门,顺着墙根穿过一栋废弃的院子,躲开街口那些乘凉的人们,来到了村口大柳树下。继续默默的等待。就在她越来越不放心,琢磨着是不是去县城方向迎迎时,来了一辆车。车子停在了百米外。车子调头回去时,陈子佩就看到一个黑影,坐在一个东西上抽烟。陈子佩瞪大眼,想看清楚那个人究竟是谁。可因为太远,看不清。她又不敢过去——就在陈子佩犹豫着,是不是过去看看时,就看到那个黑影,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这不是她最想看到的人。李东方虽说总是打骂她,可在陈子佩的心里,却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长得帅,身材好,走路的姿势也好看。陈子佩悄悄后退,就要躲在大柳树后面。却有她最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陈子佩!你给我过来!别躲了,我看到你了!”是他?陈子佩一呆,随即慌忙快步走了过去。果然是李东方。他喘着粗气,坐在了一个大大的蛇皮袋子上。陈子佩走到他面前后,立即习惯性的低头,轻声细语:“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饿坏了吧?”“你管我?”李东方恶声恶气的回答。陈子佩立即闭嘴,双手十指搅在一起,头更低时,悄悄拧身,翘翘的臀,斜斜对着李东方。这个角度,可以方便李东方抬脚踢她时,最顺脚!预想中的大脚,却没有踢过来。李东方从蛇皮袋子上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后肩:“太他嘛的沉了。你背着,回家再说。”陈子佩点头,右手抓住了蛇皮袋子,在李东方背后亦步亦趋。在前面走的李东方,悄悄回头看去。陈子佩一只手,拎着差不多六十斤的蛇皮袋子,压根看不出费力的样子。李东方的脑门,再次疼了起来。暗想:“以前我怎么没注意,傻宝贝的手劲会这样大?她要是真对我行凶,一巴掌,肯定能把我的后槽牙抽下来。不行,说什么也得压住她!女人啊,可以刀子嘴、豆腐心的疼她。但绝不能无底线的宠爱她,不然她会上房揭瓦的。”李东方心里想着,嘴上问:“陈子佩,我打骂了你这么多年,你是不是特恨我?”陈子佩愣了下,慌忙小声说:“不敢。”李东方冷笑:“是不敢。而不是不恨我。”陈子佩又慌忙说:“是从没有恨你过。我刚才说错了。”“那我问你个事。”李东方脚下不停:“这些年来,你为什么不肯放弃你跑江湖时的那些习惯,每天早上打沙袋呢?难道,不是为了有朝一日,狠心把我揍残废,甚至活生生把我打死?”“我,我不会的!”“那你为什么每天都练功?”“我是怕——”陈子佩声音很低:“有人会欺负你。”李东方立即想到了昨晚。昨晚黑子扑向他时,就是陈子佩及时一脚,直接把黑子踢跪了。李东方的鼻子一酸,却冷笑了声:“那你发誓!以后,绝不能打我。”“我发誓——”陈子佩毫不犹豫,左手朝天:“我如果打你一下,就让我来生还是个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