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噗嗤’笑出了声,有人叫我先生,有人叫我师傅,还有人管我叫小王、老弟、大侄子的,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大法师’!
不知道是不是这本该与我年纪相仿的小水鬼活着的时候看过《宝莲灯》,只记得里面那句:“我是威震九州、横扫四方、召神弄鬼、伏魔降妖、八面玲珑的霹雳大法师”,所以才这么称呼我。
说实话,我对着这个称呼很是反感。且不提那大法师是个骗子,我是正正经经的出马弟子,就是形象上也差的多啊!
大法师是个独眼龙,长相猥琐,我虽然算不上貌比潘安、玉树临风,但好歹也是仪表堂堂,再退一万步讲,五官端正够谦虚了吧!
闹归闹、笑归笑,正事咱还得办,我正经的问道:“你还记得家在哪吗?而且离当初那场洪水已经过去十一年了,你的家人是不是还在那住都一定了。”
“十一年…十一年…”小水鬼失落的呢喃自语,“已经这么久了…”
叨咕着、叨咕着,他身上的阴气和怨念突然暴涨,要不了片刻估计就会失去理智。
我赶紧对他说道:“我也只是猜测,你家那边又没占地啥的,他们应该没搬走,我让这位大哥带你回去找找行不?”
小水鬼已经被冲昏了头脑,压根儿听不进去我说的话。
沈向林用力拽了一下了手中的铁链,刘的之掏出扇子,对着小水鬼连着扇了几下,吹掉了些许的怨气。
又是一顿挣扎,小水鬼才慢慢恢复了理智。
趁着机会,我赶紧让沈向林带着于凯上路了,并且嘱咐他先带着小水鬼回趟村里,找得着就找,找不着就带走,一旦其发狂,允许他自己拿主意。
虽说区区一个小鬼掀不起啥大风浪,但为了求稳,我还是把刘的之一起派了过去。后者也乐得如此,毕竟可以顺道回去看看碑王沈云章。
看着他们俩远去,我让梁家兄弟回到了鼓里,刚要离开,桥洞里头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我循着动静看过去,影影绰绰有个人正一步一步的朝着我走来。
等到他从黑暗中现身,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韩诚。
对于这个‘阴魂不散’、格外较真的警察,我从心里觉得深深的无奈,“大哥!你不会那暂拍完照片就一直在这儿等我呢吧?”
瞧见他点了点头,我接着问道:“你咋知道我会来?你那条朋友圈不会设置的仅我可见吧?”
韩诚摇了摇头,惜字如金的回了两个字:“直觉。”
“大哥!就为了这么一件事,你等了俩小时不说,那班也不用值了吗?”我好奇的盯着他瞅了一会儿,也没发现这人有啥特别的地方,怎么这直觉就那么准?
“我跟所里报备了。”韩诚转头问道:“你回来这儿到底是为了啥?”
我指了指地上的纸灰,“你不都看到了吗?如果你是想问其他的,那不好意思,我也没犯啥事儿,用不着回答你。”
“天真冷,我要回去了,拜拜。”
刚想转身离开,就听到韩诚可恨的声音:“你是出马的,如果你不把情况和我说明白,我会当你在宣传封建迷信。”
在心里骂了他一万句,我微笑着转过身,“谁是出马的?你不会以为拿个文王鼓就是出马的吧?这就是我的一个爱好不行吗?”
韩诚默默的点了支烟,“那好,明天我下了班,去你店里找你。”
“你滥用职权!”我大喊道。
先前做笔录的时候,他问了我的职业,我说我是个体户,开了家丧葬用品店,接着他就问了详细的地址……早知道这样,我糊弄他一下好了!
“我只是凑巧路过而已。”韩诚把他的烟扔给了我,“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滥用职权。”
定睛一看,他抽的居然是芙蓉王,不愧是铁饭碗,是和我这种小老百姓档次不一样。
没跟他客气,我抽出一支给自己点上,完了又把烟给他扔了回去,要不然我怕他以‘偷窃’罪,直接奖励我一副银手镯。
“是不是我把事情告诉你,你就不会再跟我过不去了?”
韩诚的回答天衣无缝,“如果你没有借着身份骗人的话。”
我从前觉得无耻和这个职业完全不沾边,但今天,他算是刷新了我的认知。
“冰面下有具小孩儿的尸体,大概死于零五年,名字叫于凯,家住小二道沟。”我如实的回到道。
他面无表情,“这些我刚才都听到了。”
“听到你还问我?”
“告诉我尸体的位置。”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下水鬼刚才站着的位置,“大概就是这儿,你还真要把他给捞上来咋地?”
韩诚从岸边捡了两块儿大石头,走到我的跟前儿让我退到了一边,然后便把石头放在了那。
“那小孩是被洪水冲泡的,你操这闲心干啥?”
他盯着我说道:“你不也是操闲心吗?”
“那能一样吗?我是怕他抓替身!”我指着脚下说道,“他的尸体现在是被冰楞卡住的,而且他说下面的水流很凶,保不齐你明天过来打捞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冲走了,到时候你上哪捞去?”
他的一句话好悬没把我气死,“你不是会看吗?找你就行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眼前的这个人,纵使我恨的牙根儿痒痒,也依旧打不得、骂不得。
但咱这小脑袋瓜可不是白长的,我顺着他的话茬儿,阴阳怪气的反问道:“韩警官也信这一套,那算不算宣传封建迷信啊?”
他听了这话,果然脸色变得不太好,“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是干这行久了…”
话没说完,估计是碍于身份,有些事儿不好说的太透。
“这回没我的事儿了吧?那我可走了!”
走到岸边刚想离开,韩诚在我身后喊道:“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孩子的特征,到时候找家属的时候有用。”
我没有回头,边走边大声说道:“天蓝色印着卡通图案的短袖,卡其色短裤,黑色凉鞋。”
走上台阶,我往下看了一眼,他已经过了河,打算从那边上去。
细想也挺有趣的,我们俩一个在管着阴间的闲事儿,一个管着阳间的闲事儿,实属‘臭味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