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仙家?那还能是妖精吗?”
胡小妹的神情变得冷漠,“小先生,回去再和你解释吧,咱们先离开这儿。”
人有旦夕祸福,事有轻重缓急,我自然举双手支持她的决定。
只见胡小妹走到包围圈的中央,手腕一抖,那串她从来不离手的手串顺势滑落到她的手上。
芊芊玉指捋着一颗颗佛珠,朱唇轻启微阖,念出一阵阵梵音,“囊摩悉底,悉底苏悉底,悉底伽罗,罗耶俱琰,参摩摩悉利,阿阇么悉底娑婆诃。”
她的声音不大,却仿如从天而降。
堂上的仙家和猖兵不受丝毫影响,纷纷朝着胡小妹的身边聚拢。
对我们来说如同仙乐的梵音,对于刘伟达堂上那些鬼咂却如同魔咒,纷纷捂着耳朵倒在地上打滚,离得近的更是连身上的鬼气都开始溢散。
不知不觉,胡小妹已经走在了最前头,中间是我还有那几位不善打斗的仙家,队伍的最后面,余烈、常天远、蟒天花、海老仙家四带着五个猖兵断后,其余的猖兵则分列在两侧,以防不备。
不多时,我们已经来到了堂单世界的边界,只要跨过去,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常天远、常天威、蟒天花、胡天童,你们四个出去。”
听到胡小妹的安排,他们四位没有丝毫犹豫,毅然的撞向看上去如同山壁的边界,身形眨眼间就没入其中。
胡小妹紧接着说道:“我和海老留下断后,其他人护着小先生出去。”
我本想着留下余烈率领猖兵协助他俩,可撤走不是打架,人数多了反而会碍手碍脚,留下一句小心,我在仙家的簇拥下先行一步。
随着身上一抖,我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是看向刘伟达的堂单,“有劳各位仙家,你们都先回去吧。”
听到我的话,仙家也没有过多停留,最后我的身边只剩沈向林他们四个和常天远兄弟。
没有等到胡小妹和海老仙家回来,刘伟达却先行了,“王八蛋!有种把我松开,咱俩单尅!”
我冲上去薅着他的脖领子,“我堂上的仙家呢?”
“你是说那个漂亮的狐媚子和糟老头儿是吧?你想让他俩回来,就赶紧给我松绑,我兴许能饶他俩一命!”
“去你妈的!”一拳掫在他的脸上,“我堂上的仙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你连带你这店一把火都烧了!”
“烧吧!我死了你也得死!”刘伟达笑了,“你死了,你堂口的那些玩意也得和我之前那堂仙家一样,变成无家可归的畜生!”
就在我濒临彻底疯狂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按住了我的肩膀,扭头一看,胡小妹面色苍白的笑着对我说,“小先生,别冲动哦。”
“你们没事吧?”
胡小妹点了点头,余光瞥见海老仙家背着手,闲庭信步般朝着外头走去,我放下了攥紧的拳头。
“不可能!里面可是有…”
刘伟达嘶吼着喊道,却被胡小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打断,“我站在这就说明没什么不可能,那几个东西不够看。”
我转过身,捡起从店里拿来的棒子,狠狠砸向了供桌上的香炉。
香灰扬的到处都是,棕色釉漆的香炉顿时被掀翻,轱辘着从桌面上滚了下来摔的粉碎。
香炉是一个堂口最重要的礼器,可以说是仙家和弟马的饭碗。我这一砸,不光砸碎了刘伟达的颜面,更是把我们之间的仇怨彻底打了个死结。
可这并不能解气,我走到供桌前,单手薅起了堂单的一角。
刘伟达怒骂道:“王八蛋!你敢!”
他的话还没掉到地上,只听‘嘶啦’一声,那三尺三的红布就被我扯了下来。
可是在堂单后面,并不是雪白的墙壁,而是一块比三尺三稍微小上一点的黑布,上面用白色的颜料书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这分明就是份堂单!
和传统的堂单不同,最上面什么都没有写,直接就是几家仙家的名号:教主胡家胡金海,黄家黄小昊,常家常万龙,至于蟒家,堂单上并没有,碑王是个叫李忠友的,估计是刘伟达的祖辈。
虽说各家仙家只有一位,但算上清风,倒也是凑齐了‘四梁’。
至于八柱,通天是常万龙,探马黄小昊,探地叫刘阿香,其余的都是日本人!
而在那密密麻麻的日本人名字上方,有四个单独列成了一行:杉蒲守次郎、中井明治、大山宏、赤石清三。
原本我还因为砸了刘伟达的堂口有些愧疚,但看到这份堂单,我直接照着他的左脸又来了一拳。
“你也配叫个人?日本人你都供,你家祖辈就没有死在他们手下的亡魂吗?”
刘伟达不以为然的说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能帮我挣钱,在我堂上也不会害人,为啥不行?”
“还没害人?骚扰周大虎的那两个鬼咂不是你派去的?而且就算他们现在没害人,他们生前杀的人还少吗?你敢说他们手上没有沾过咱们同胞的鲜血吗?”
说着,我掏出了打火机,准备将这不伦不类的堂单烧掉。
刘伟达也声嘶力竭的喊着:“姓王的,你敢烧我堂单!咱俩就不死不休!”
就在这时,胡小妹拦住了我:“小先生,这次就算了吧!”
“为啥?”我看向胡小妹。
她以心念和我说:“从长计议。”
放下打火机,我拿上卷帘门的钥匙,然后才给解开了捆着刘伟达的绳子,但我解开的是死扣,活扣让他自己折腾去吧。
走出他的店,我把钥匙往门口一扔,大门也没关,径直朝着店里走去。
短短几十米的路,我的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
从小到大,我身边真的没有出现过一个说日本好的人,刘伟达是第一个,而且这孙子还把鬼咂给供上了。
大方向倡导友好交流,我也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他们,直到我大学的时候跟着学姐蹭了一堂日语课,当那个老头子往教室前一站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给他套上麻袋揍一顿。
而且那个糟老头子要求学生上他的课时,所有的礼仪都要遵照日本礼仪,就特么差跪下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文化入侵?
神志恍惚的我竟不知不觉走过了头,等反应过来后,我连忙往回快走几步。回到店里,碗啊啥的我都没管,一头扎进了里屋。
躺在床上,我控制着心神朝着堂单靠近,这一晚上,我心里有太多的疑虑,要是不问清楚,我怕是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