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到里屋二话不说,就往香炉边上放了二百元的压堂钱。这可真是看出这大哥不缺钱、看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平日里我给人看事儿,压堂钱全凭香主的心意,因此基本就是几十块,上百的的时候几乎没有。
没出息的激动了一会儿,我对他说道:“大哥,把你的姓名和八字告诉我,我好让老仙儿去查一查你得还多少阴债。”
坐在椅子上的大哥诧异的看着我:“还要这玩意啊?那个姓刘当初就问我是哪年出生的了。”
我背着他翻了个白眼,耐心的告诉他,还阴债必须得有八字,一来表文上要写的明明白白,二来阴债是跟八字挂钩的,有零有整。相同年份欠钱数目虽然一样,但精确到日子时辰,差的可就多了去了。
“小X崽子净他妈糊弄事儿!他当初就问我叫啥,哪年出生的,其他那些玩意他都没问过。要真像你说的,那我的阴债都还的都是啥啊?”
我默不作声,静静等着他消气,这个时候可绝对不能顺着他的话把刘伟达贬的一文不值,造口业不说,还把咱自己的身价给放低了。
大哥吵吵吧火的骂了几句,才按照我的要求报了自己的八字。“我叫周大虎,七三年生人,生日是六月初九。”
我抽出三支香掐在手里,“周大哥,时辰你自己知道不?”
“哎呦,这个我记不太清。”他想了想,“没记错的话,我妈好像是下午三点多生的我。”
掐指一算,周大虎的八字已经记在心中,“癸丑年,己未月,乙巳日,甲申时。”
“厉害啊!这么快就算出来了。”
听到他的吹捧,我真是很无奈,看来刘伟达当真没有给他好好看。
上了香,我默默的等着堂上的老仙儿去地府走一趟。其实老仙儿去查的,是他的私债,官债根据八字就可以算出来。
“周大哥,咱们先算算你的受生债吧。”我到床边坐下,对着他说道。
周大虎惊讶的问道:“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没有,哪能那么快啊!”我摇摇头,“仙家查的是你的私债,受生债是根据你的八字算的。”
“是这样啊,那行,你先看看那什么受生债有多少。”
癸丑年,欠钱两万七千贯,己未月,欠钱一万两千贯,乙巳日,欠钱九千贯,甲申时,欠钱一万九千贯。
“妈呀!咋欠这么老多呢?”他一激动,手机都差点掉在地上。
我赶紧说道:“不多不多,阴间的钱跟咱们不一样,他们用的是铜板,咱还的时候用的是元宝。”
按照换算的比例,一万贯铜钱相当于一千两元宝。
我店里卖的元宝可不是市面上那种一个一两的小号元宝,这种元宝一袋最多也就一千两。要是烧这种小号的,可不得烧上七八袋!所以明白为啥很多出马的还阴债都给你用那种了吧?
“你一共欠了六万七钱贯,相当于六千七百两元宝。”我开始给他算账,让他听的明白点,“咱家的元宝个头足够,一个二十两,一袋五百个,你这最多也就用一袋。”
周大虎点点头,“确实不算多,那你说的私债呢?”
我摆摆手,“你别着急,老仙还没回来呢!稍等一会儿。”
我俩闲聊了一会儿,忽然我的身上就来了感觉,腰上发紧,手脚发凉。
果不其然,再我示意周大虎不要说话之后,柳长风就跟我说:“查完了,他私债一共欠了五十五万八千贯。”
“咋这么多?比他受生债还多!”我惊讶的问道。
柳长风鄙夷的说道:“你问问他做的是啥生意就知道了!而且他还吃过官司,经常杀生,跟菩萨许愿也没还愿,乱七八糟的加一起,这钱肯定少不了。”
事情远远比我想的要复杂,刚想问周大虎咋回事儿,柳长风接着说:“对了,他之前已经还了六万贯私债,受生债一点没还。”
点点头,我看向周大虎问:“周大哥,你是做啥生意的啊?”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问这个干啥?”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欠的私债有点多,足足有五十五万八千贯!所以顺带问一嘴”我实话实说,“你之前找那个姓刘的,他确实给你还了六万贯的私债,但受生债一点没还。”
一听私债比受生债还多,他的反应跟我刚听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咋欠这么多?啥债能比我投胎时候欠下的还多啊?”他略作思考,无奸不商的本性立刻暴露出来,“小老弟,我觉着你挺实在的,你要是觉得一袋元宝挣不到啥钱,你可以跟我说,法金我多给你点就行了呗!犯不上这么吓唬我。”
我这也是第一次跟生意人打交道,万万没想到他会从这个角度来揣测我的话。
“周大哥,私债是活人犯下的业障,成年累月积少成多,所以绝不是我想说多少就是多少。”我直起身扳,“而且五十五万贯,不对,刨出去你还的那六万,加上零头还剩五十万,也就是五袋元宝的事儿,你觉得我能挣多少?”
周大虎非常职业的笑了两下,刚想说话就被我打断,我的嘴跟上了子弹的机关枪一样,不停抛出问题给他。
“你吃过官司对不对?”
他顿时一愣,笑容立刻消失,坐姿都从半倚半靠变成了学生的标准坐姿。
“你之前生意不好的时候,去庙里拜过菩萨吧?”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于是我接着说:“拜完之后,你的生意是有好转,但你没去还愿。”
“哈哈哈,这你都能知道!”周大虎笑了几声,“还有啥?你接着说。”
我清了清嗓子,“我不知道你做过啥生意,但是有一点,你肯定做过不地道的买卖!”
周大虎饶有兴致的盯着我,只不过这‘有点意思’的眼神中里还带着几分狠厉,“还有吗?”
柳长风在一旁加纲儿,“杀生债!他还经常杀生呢!”
尽管他眼神不善,我还是毫无惧意的说道:“你经常杀生。”
这一回,周大虎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你说的没错,我最开始的时候是卖鱼的,杀生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
这里我说一点,一般屠夫并不会承担太多的杀生债和因果,因为人工饲养的动物本来就是作为食物养大的。
但凡事总有例外,有些屠夫经常杀生,心里会变得扭曲,他会从宰杀动物中获得快感,这时候杀生便不只是为了给人提供食物,还是为了满足了私欲,承担的因果就会更多。①
“不好意思啊,是哥把你想偏了。”周大虎默默点上一根烟,“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是做保健品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