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洛后脚跟着他们上楼,只是刚到房门口,便被两位黑衣壮汉给拦下了。
“什么意思?”她不满拧眉,有些愠怒,“让开,我要进去。”
“你进不了。”Brad摁着轮椅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红棕色的眼眸含了些许冷意。
他只是淡淡斜了唐佳洛一眼,不欲与她多话,直接吩咐守着门口的两位保镖。“看好了,别让她进去。”
“你......”唐佳洛梗着脖子,打算与他杠上的时候,手机铃响了,是爷爷给她打来了电话。
她冷哼一声,捏着手机进了次卧。
*
主卧。
医生过来的时候,沈骁也醒过来了。
太阳穴处细细密密的胀痛感越来越难忍,饱满的额头泛着汗珠,眉头皱得死死的,大手握拳一下又一下捶打着侧额,手背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疼痛。
“老板。”凌峰走到床边,低声轻唤。
医生拿着一个血压仪走上前,还没碰到沈骁便被他抬手拒绝了。
他一手抵在额前,一手撑在床上,坐了起来。
他斜靠在床头,环视一圈,而后收回视线。
他闭着眼深呼吸,鼻翼间浓郁的甜香缓和了一丝疼痛。
半晌,发白的双唇微动,低沉的嗓音有点沙哑,“直接打止疼。”
医生顿了一下,弱弱的视线望向床尾处的Brad,后者阴着脸,下巴轻抬,示意医生照做。
打完止疼药后,凌峰送医生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沈骁和Brad。
Brad看着闭眼假寐的沈骁,抿了抿唇,红棕色的眼眸满是担忧,“现在止疼药慢慢开始不起作用了,是吗?”
沈骁闭着眼,不说话。
Brad看着他这副样子,闭上嘴巴不说话,摇动轮椅往门外走去。
听到关门声响起,沈骁身子一滑,躺了下去,头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呼吸渐渐平缓。
不知睡了多久,阵阵饥饿感袭来,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板。
周遭寂静无声,厚重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昏暗的房间不透一丝光亮,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就这样躺着望了好久好久,灵魂虚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真实存在。
这样的场景,他经历了无数遍。
双眸合上,任由无边的黑暗将他吞没,溺水的人慢慢往下沉,渐渐忘了呼吸。
意识混沌间,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微弱的昏黄的走廊灯光泄了一地,吸溜吸溜的声响唤起了他的注意。
他睁开眼睛,扭着僵硬的脖子望向声源处。
只见唐佳洛一手摁着轮椅停在床尾,另一只手拿着甜筒,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一下甜筒球。
双目对视,亮晶晶的小鹿眼升起一抹欣喜,娇柔的嗓音比平时多了几分甜度,“你醒啦!”
沈骁垂眸不语,神色难得地懒散。
唐佳洛操纵着轮椅来到床头,打开床头灯,倾身细细观察着沈骁的脸色,细声询问,“你好点了没?”
“你怎么突然晕倒了?可吓死我了。”她说着,还不忘舔一口融化滑落的冰淇淋。
沈骁侧头,看着她小脸上与平时无异的神色,甚至还没心没肺地吃着甜筒,心里陡然生起浓浓的不满。
满嘴胡诌的小东西。
他可没看出她哪里担忧了。
唐佳洛见沈骁只是定定地望着她并不说话,还以为他有哪里不舒服了,疑惑地打量着他的脸色,并且将手背轻轻搭在他的额头上探测温度。
“没发烧啊,就是嘴唇没有血色,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她收回手,继续开口,“你睡了好久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晚饭?”
“兰姐给你煮了粥,很香很滑,要不要盛一碗上来给你?”
沉默几息,沈骁盯着一张一合的樱唇,他不自觉动了动嘴唇,说了声“饿。”
低沉的嗓音有点粗嘎,还带有一丝沉睡醒来的鼻音,柔弱无害还可怜。
唐佳洛语气也不自觉放缓,轻声问着,“那就喝粥好不好?或者你还想吃什么吗?”
定眼细看,精致小脸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中衬得格外娇俏,似水温柔的嗓音好像一缕清风,拂去心头的雾霾,重唤生机。
等了好久也不见沈骁回复,她也不再问了,舔了舔不断融化缩小的甜筒球,打算下去直接让兰姐给他盛碗粥送上来。
“我要吃冰淇淋。”沉默中的人又开口了。
唐佳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看他满脸认真的表情,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甜筒,才相信他是真的想吃。
一个常年健身只吃健康餐的霸总,没想到居然还有想吃甜筒的时候。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唐佳洛立马应承了下来,“行,你等会,我让人帮你拿粥上来的时候顺便带一根。”
“不用了。”沈骁出口拒绝。
“不用?为什么?”唐佳洛表示不理解,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只一瞬,她又理解了,可能生病中的人虚弱又有点小作吧,需要人哄着。
她也不想过多纠结这个,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
只是,突然抬起来的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使了点力气,将她手中的甜筒转了个方向,抬头凑近,大口把甜筒球咬掉一大半。
看着残缺不全的甜筒球,唐佳洛怔愣住了,瞳孔瞬间放大。
她都没舍得咬的。
他一口就干掉了一大半!
她吸了吸鼻子,挣扎着想收回手,可是沈骁握得死紧死紧的。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虎盆大口又一张,直接把剩下的甜筒球卷入口中。
“这是我的!!”娇喊声还带着一丝哭腔,无力地望着空空如也的甜筒壳。
*
恼怒上头,她也不管沈骁现在是不是还在病中,另外一只小手啪地拍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头推开。
沈骁心满意足地收回手,顺着唐佳洛的动作倒回床上,眼眸愉悦地眯了起来,舌头轻舔下唇将残余的冰淇淋席卷入腹,苍白的薄唇又恢复了一丝血色,泛着晶莹的亮光。
甜腻在口中发酵,丝丝冰凉的感觉滑过喉头,昏睡后的沉闷感瞬间消失殆尽,身体每个细胞都充满了活力。
有人欢喜有人恼。
“哼。”唐佳洛撇着嘴,满眼不爽地望着甜筒壳,恨不得盯出一个新的甜筒球来。
她是出了名的护食,凡是她的东西别人碰都不能碰一下。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从嘴里抢了吃的。
过分,太过分了,真想吃,她给他拿一个新的啊,干嘛要吃她的?
她都没有了呜呜呜......
她气鼓鼓地瞪着沈骁,含泪将手中的甜筒壳送到嘴边,一下一下地啃咬着,像是在啃食着他的皮肉。
“咔嚓咔嚓”脆皮声响起,沈骁睁开双眼,扭头便对上了一双幽怨的眼睛。
想起自己方才的抢食行径,他轻咳一声,尴尬移开视线。
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吃甜筒,冰冰凉凉的,很香,很甜。
力气回涌,沈骁也不想再躺下去了,直起身子,赤脚下了床。
他把大灯打开,明亮的灯光瞬间充盈整个房间,驱散那曾令人窒息的黑暗。
他穿上拖鞋,走到唐佳洛身前,俯身,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低声开口,“行了,待会赔你一个新的。”
刚说完,他手一顿,不禁疑惑,“你经期结束了么,就吃甜筒?”
虽然他对这些了解不多,但是医学常识还是有的,知道经期不能吃太多寒凉的东西。
说是这么说,可是唐佳洛并不打算鸟他。
她心虚地左右乱飘,不满地“嘁”了一声,摁着轮椅就要离开,便转身边说,“关你屁事。”
因为痛经,林女士对她向来管得严,别说经期不能吃甜筒了,平时连甜筒的影子都看不到。
可怜得很咧!
不过现在好了,山高皇帝远,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林女士这下可管不着了。
想起楼下还有一雪柜的甜筒和冰淇淋机,方才被抢食的不愉快也消淡了一些。
这些都是她让兰姐准备的,花的沈骁的钱。
那算他将功补过,自己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可惜,沈骁并不如她所愿。
他抬起双手撑在轮椅两边,制止了她要离开的动作,凌厉的眼神将她伪装起来的霸气击打得支零破碎。
“关我屁事?”沈骁舌尖轻顶了一下脸腮,话语间满是危险,“你现在脾气很大啊,唐佳洛。”
被唤全名的支配感来袭,唐佳洛本能地缩了下肩膀,眼神有点慌乱。
她抬手捂住沈骁的嘴巴,说出来的话带着威胁,“你说话就说话,别叫我名字!”
一听到被喊全名就想起了林女士,每次这禁止那不准的,烦都烦死了。
沈骁并不言语,任由她捂着嘴,不答应也不拒绝。
只是幽幽的眼神一直盯着她,让她心里有点发毛,浑身不自在。
唐佳洛松开他的嘴巴,感受到淡淡的湿意,小手嫌弃地在他的胸前擦了好几下,才缓缓收了回来。
半晌,两人都默不出声。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唐佳洛心底的不适感放大,她不想在磨蹭下去,抬起双手抵在沈骁胸膛上,用力将他推开。
头顶的窒息感瞬间消失,空气变得格外新鲜。
“你快洗漱吧,兰姐都准备好晚餐了,就等你呢。”
她也不管沈骁是何反应,说完就想离开。
可是,今晚的沈骁一反常态,总是喜欢跟她对着来。
就像现在,她都快到房门口了,他突然大步上来啪地把门关上。
大手摁在轮椅背上,强势推着她走到浴室门口。
低沉的声音满是命令,“乖乖在这里等我,别乱动。”
“为什么?我不要!”唐佳洛想也不想直接出声拒绝,小嘴哔哔,
“我都饿了,我要先下去吃点东西,才不要傻坐着等你呢!”
兰姐做了好多好吃的,那个可恶的Brad还在下面守着,鬼知道他会不会忍不住先偷吃了?
吃着吃着,万一没有了怎么办?
再说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作甚连洗漱都要人等?
她才不会惯他的臭毛病呢。
哼。
沈骁摁住她的手,不让她转动轮椅,缓声开口带着商量口吻,“听话,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这是久不久的问题吗?”唐佳洛翻了个白眼,不满开口,“我说了不想等,你耳朵聋了嘛?”
方才吃她甜筒的时候,已经将她最后一丝善心、耐心彻底作没了,她现在可不想搭理他。
况且,看他这生龙活虎的样子,想来身体也没什么大问题的了,那她还等在这里干什么?
面对她的冷言冷语攻击,沈骁并不打算放手。
若是以往,他肯定直接让她走了。
可是现在,刺眼的灯光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虽不留一丝黑暗却也不想一个人待着。
算了,就纵容自己这么一次吧。
他挼了挼她气鼓鼓的脸颊肉肉,意犹未尽地上移摸摸她的头,语气放软又带着点恳求,“就十分钟,我要是晕倒在里面,你帮我喊人好不好?”
有点可怜,不忍心。这是唐佳洛心里的第一想法。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纠结了一会,小声说着,“行吧,那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既然他都示弱了,那她也不是不可以善良一次的。
得到意料中的回答,沈骁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两指轻捏着她的脸颊,醇厚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嗯,真乖。”
唐佳洛不耐烦地拍掉他的手,出声催促着,“你快去吧,磨磨唧唧的。”
“好。”沈骁闷笑一声,直起身子,大掌揉了揉她的发心,在她生气前快速撤离。
唐佳洛抬手捋顺凌乱的发顶,望着紧闭的浴室门,淅淅哗哗的花洒声响起,不禁皱起眉头。
她老感觉沈骁这次醒来后有点怪怪的。
照他以前的脾性,哪怕自己晕死,死里面,也不会多吭一声的吧?
而且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吗?那她待在这里不会碍着他眼么?干嘛还非得让她留下?
最可怕的是,他方才居然还说“好不好”!!
这是在撒娇吗?
“咦~好骚啊。”她抖了抖肩膀,不停地搓着手臂上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