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超风生性极其刚硬,属于铿锵玫瑰型的。
关于这种性格的形成、也不知是和她修炼的横练功夫有关、还是跟她幼年的遭遇有关,又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由于这种刚硬的性格使然,往日里在桃花岛上除了师父和师娘之外,没有人能够管得了她,即便是大师兄曲灵风、二师兄陈玄风也不成。
在没有师父师娘的命令时,商榷事情,只有师兄弟听她的,没可能让她按照别人的意愿去做事。
但是如今她却一改之前的跋扈,尽量克制自己,要求自己事事都听陈玄风的。
这是什么原因呢?说来也很简单,这就是浸入到华夏妇女骨髓里的三从四德。出嫁从夫,梅超风也懂得自觉遵守。既然已经把终身许给了陈玄风,自己就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
因此尽管她对陈玄风的做法很不理解,但还是顺从地跟随陈玄风上了山。
这一次,为了节省时间,陈梅二人趁着黎明前的黑暗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
桃花岛这一派的轻身功夫自然是上乘的,只不过陈梅二人在轻功方面却是比其他几个师兄弟差了一些,因为大家所学各有不同。
黄药师的妻子冯蘅是北宋时期逍遥派弟子冯阿三的后人,冯阿三通晓奇门遁甲、机关之术自不必说,此处要说的是冯阿三的师父苏星河。
苏星河乃是北宋武林中一位奇人,生平所学包罗万象,不仅武功高绝,而且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懂得星象占卜、竹林药石,奇门遁甲、土木机关等等。
没有人知道苏星河到底会多少种本领,只知道他收了八个徒弟,每个人只传授一门绝技,或戏曲、或书画、其中更有一名专攻医术的创下了赫赫声名,令天下人共同景仰,此人便是人称阎王敌的薛神医、薛慕华。
早年冯蘅与黄药师相识之初,曾经说起过这些旧事,当时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黄药师暗暗把苏星河立为偶像,开始涉猎更多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在武学上,黄药师也学苏星河那样,认为以曲陈梅陆武冯这六名弟子的资质、没有任何一个能够传承自己的一身绝技,便因材施教,将内外横各种功法拆分开来,分授不同的人。
只因陈玄风生得比较高大粗壮,黄药师就传了他外门武功,当时曾经训示道:“不要以为外门功夫就不如内家功夫,外门功夫练到高深境界也能称霸江湖,丐帮洪七的降龙十八掌便是外门功夫,谁能打败他的降龙掌?”
于是,陈玄风便开始了外练筋骨皮,后来又因为他整日里下海游泳,晒得一身皮肤都成了古铜色,黄药师索性又传了横练功夫给他,说这一身铜皮铁骨若是不练横练就瞎了。
至于梅超风,本来黄药师是想传授给她一些内家武学的,比如陆乘风练的劈空掌、不止劈空掌,甚至还给她准备了一套落英神剑掌,只待她内力有成之后就传授给她。
不料梅超风却对陈玄风修炼的外门功夫有着浓厚的兴趣,央求着让师父传她和陈玄风一样的功夫。
黄药师自然不知道梅超风这样只是为了能够跟陈玄风朝夕相处一起练功,只当她天生刚强,喜欢大开大阖的路子,便说若是教了你们两个一样的功夫,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得说我黄药师黔驴技穷?
最终,黄药师还是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让梅超风和陈玄风的武功路数相近,威力相仿,但具体的练法还是颇有区别。
书归正传,只说陈梅二人虽然在桃花岛上轻功略逊于人,可是与寻常江湖武师相比还是高了很多,尤其用在此刻的登山更是再轻松不过,不消多时便进了山门,稍稍放慢些脚步,越过那些来得晚些的香客,径直进入了大圆通殿。
大圆通殿是普济禅寺的主殿,平时本寺方丈明慧禅师就在此处办公。
陈玄风和梅超风都认识明慧禅师,明慧禅师也认识他们两个,因为他们曾经数度接送黄夫人来此礼佛,与明慧禅师算得上是熟人了。
陈玄风的运气不错,明慧禅师刚刚做完早课,此时正在跟住持说话,见到陈梅两人匆匆进殿,便不禁有些讶异,黄夫人没来,这两位高徒来干什么?
于是宣了声佛号打过招呼,询问来意时,陈玄风还是谨守礼数,先报上自己二人姓名,然后道:“晚辈此番前来,是有一桩要事求禅师帮忙。”
明慧禅师已经年近六旬,很是慈祥地点头笑道:“陈施主尽管说来,但属能力所及,本寺定当相助。”
这普济禅寺也算是一个武林门派,明慧禅师也是会武的,偶尔还会与陪着夫人一起来的黄药师交流一些心得,只不过据黄药师背后议论,说他的武功很是一般。
陈玄风听了明慧的话,立马知道老和尚误解了自己,赶紧说道:“晚辈只是相求方丈帮晚辈送一封信去桃花岛,如今晚辈恩师派遣我兄妹二人去内陆办事,船到普陀却想起来一桩要紧的事情需要禀告师尊,只是时间上却不允许晚辈返回桃花岛面见师尊了……”
在陈玄风说话的过程中,梅超风就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陈玄风,她很想问一句,你到底想干嘛?却终于忍住了没问。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普及禅师听完陈玄风的诉求,欣然应允道:“此乃小事,何足挂齿,信在何处?”
“呃……需要方丈借给晚辈一套文房四宝,晚辈这就书信一封……”
“什么?你会写字?”梅超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奇,问了出来。
要知道,桃花岛上六大弟子之中,论文化陈玄风是最低的,不要说写字,就是识字都不会,而梅超风则是文化较高的,因为在黄药师邂逅冯蘅以前,她做的便是给黄药师磨墨镇纸的差事,正所谓红袖添香。
所以此刻不由得梅超风不惊奇,贼汉子这样的人也说要写信,会拿毛笔么?
陈玄风还真的不怎么会拿毛笔,生活在狂按手机屏幕的年代,毕业后又宅在家里好几年,不要说毛笔,就是钢笔都忘了怎么拿了。
但是此刻这封信却是不能不写,在一名小沙弥按照方丈的吩咐取来笔墨纸砚之后,在梅超风的帮助之下,陈玄风写了一封梅超风只能看懂一半的简体字的书信:
“恩师在上,东西是我拿的,请不要责罚师兄师弟,我承诺将会在四月十五,于杭州钱塘江畔牛家村奉还原物。届时请恩师派遣灵风师兄前去取回即可。切记恩师本人不可亲往,否则徒儿定然闻风远遁。另:此信并非奢望恩师谅解,只为归还失物。徒儿陈玄风、梅超风叩首。”
没办法,即便是在从前那个陈玄风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时代的繁体字,陈玄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