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福目光扫视几人,落在清水营千户高維身上。
“高千户!这事就交给你了!”
高維立刻抱拳,“卑职领命!”
堂内众人投来或羡慕或鄙夷的目光,高維完全无视,抓人家眷确实不讲究,可对于饭都吃不饱的人来说,还讲究个什么。
一千两对那些大人物来说只是小钱,对高維来说,他就差这一千两,否则今岁他和手下兄弟都没法子过年。
为了钱,高維可以不择手段,就是贺人龙的祖坟,他都敢挖出来。
张天福满意颔首,“好!明日你便出发,本帅等你将贺疯子的眷属带过来。”
语毕,张天福又招呼众人喝了起来,“咱们继续吃喝,等抓了贺疯子家眷,本帅便带着大家挥师南下。”
高維说是千户,可手下实际只有不到三百人。
这不是他想吃空饷,而是确实养不起。
朝廷欠饷太狠,两年没发一钱银子,他拉着队伍到榆林城来,是为了给兄弟们找条活路。
一千两银子能让他解决很多问题,至于是否地道,那是吃饱饭以后再考虑的事情。
高維吃完宴席,便匆匆回到营地,然后召集属下,商议去抓贺人龙的家眷之事。
“千户,贺总兵与咱们也没仇,这事不讲究吧!”
“娘的,都快饿死了,你还穷讲究。那贺人龙会赏你口吃的咋滴!没听千户说嘛!事成之后有一千两!一千两啊!”
“贺人龙现在是叛贼,造反都是要诛九族的,咱们是替朝廷拿人。这事不寒碜!”
高維听着熟悉议论,有道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兄弟们大都赞成,去抓贺人龙的家眷换银子。
高維见此,大手一挥,结束议论,“既然多数兄弟都赞叹,那咱们明天一早便出发,把银子挣了。”
……
在高維带着三百来人,杀向米脂县时,贺人龙领着两千精兵,已经到了米脂县西郊的菜地峁。
不错,关中第一悍将贺人龙,就是出生在这个名字很随意的小地方。
菜地峁位于无定河畔,村里人以种植蔬菜贩卖到米脂县为生。
因为有这条生计,再加上村里有贺家这个大户,所以村民的日子尚可,很少有人饿死。
三更天,菜地峁一片漆黑,村里近百户人家都以熟睡。
这时村外却忽然来了一群身影,贺人龙勒住马缰,低声吩咐,“将附近封锁起来,不要让人走漏消息!”
张氏兄弟深耕延绥多年,贺人龙不知道米脂县是否有他们的人,为了避免被张天福探知,他在菜地峁设伏,贺人龙便让士卒扮作山贼,封锁四周道路。
贺家碉楼,几名值夜的家丁,围着火堆打盹。
忽然,村子里传来一阵犬吠,将家丁们惊醒。
村里的黄狗,一只叫,全村的狗跟着叫,一时间,不少人家窗户里都亮起油灯。
“有毛贼进村了!”为首的家丁站起来,吩咐属下道:“老三,你带人去瞧瞧!”
菜地峁还算富裕,家丁们只以为是有小贼摸进村子偷窃钱财,惊扰了村里的黄狗。
一名精瘦汉子,连忙出了碉楼,可不一会儿,便满脸惊慌的跑了回来,急声道:“头儿,不好了。不是小贼,有大队人马进村!”
“是土匪还是朝廷的军队?”
“看不清,人太多,我没敢靠近!”
家丁队是贺人龙在延安之变后,派遣过来,负责保护家眷的安全。
为首之人,沉默一阵,心中迅速盘算,咬牙道:“小三,快带夫人走,老子带人顶一段时间!”
贺家老宅一片骚动,睡觉的家丁被叫起来,正当他们拿着兵器,上碉楼准则抵抗,贺人龙骑马来到碉楼前。
“是大帅!”
夜里视野不好,可家丁们还是接着月光,看见了贺人龙。
一瞬间门被打开,众人齐齐涌出,纷纷上前拜见,“卑职拜见大帅。”
贺人龙看了看家丁们的架势,微笑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大队人马进村,百姓们原本以为是贼人来劫掠,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这时有胆大的看了一眼,发现了贺人龙,便有人吆喝一声,“是大帅回来了!”
贺人龙在外面名声不好,在老家却得族人爱戴。
一时间,村里的汉子们纷纷披着衣服出门,向贺人龙问好,而贺人龙则微笑回应,向老乡们拱手作揖,然后进入老宅。
进入宅子,贺人龙心情颇为复杂,他大步入门,穿堂而过,直入后院。
几名仆妇,都是刚穿好衣服,他们看见贺人龙,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欣喜大喊,“夫人!夫人!是大帅回来了!”
贺人龙脚步放慢了一些,便宜婆娘吴氏正好从卧室中出来。
吴氏名叫吴瑶,三十岁,她面容娇美,身姿婀娜,明眸皓齿,撑着门上下打量贺人龙。
贺人龙眉头一挑,脚步稍缓,在吴氏身前站住,等着吴氏飞奔上前,装入怀中,然后他便顺势将她紧紧抱住,听着她倾诉牵挂、担忧之情。
吴瑶却似乎根本没有那么多情绪,她见贺人龙全须全尾,没缺胳膊少腿,淡淡道:“夫君回来了!”
贺人龙愣了下,他看仆妇的高兴进而,还以为吴氏很挂念他,没想这么平淡,抹了抹鼻子,颔首道:“嗯,回来办点事儿,接夫人前往延安!”
吴瑶见贺人龙一身甲胄,身上风尘仆仆,“夫君且去屋中卸甲,为妻让人烧些热水来。”
贺人龙进了屋内,摘掉头顶六瓣盔,吴瑶吩咐完仆妇后,跟进屋来,麻利的帮他卸掉身上甲胄。
这边卸完盔甲,仆妇已经端来着一盆盆的热水,往浴桶内倒水。
“当心些,别洒了!”吴瑶一边指挥着仆妇,一边拿起了一块搓澡布。
不多时,浴桶水放好,吴瑶伸手试了下水温,有些疑惑的看向贺人龙,“相公还怎还不进去,妾身要干活了!”
干什么活儿?
贺人龙一看吴瑶熟练的架势,这是要给他搓澡,他稍微犹豫,还是脱了衣服,进了浴桶里。
他从延安赶来,一路上没怎么休息,进入桶内一泡,舒服的闭上眼睛。
吴瑶站在一旁,也没说话,似乎是等贺人龙泡透。
果然,贺人龙泡了一会儿,吴瑶裹着搓澡巾的手,便伸进浴桶,先搓胸,后搓背,搓着搓着,吴瑶小手忽然停下了。
贺人龙察觉到异样,“夫人怎么呢?”
见面后情绪一直颇为平淡的吴瑶,忽然委屈道:“夫君是不是让别人搓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