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解煞景
水上的女人又撤了戏腔,哀怨语气却不减,说:“你也不是他。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话尾语调已经要哭了。
要不是她形象太过诡异,说不定还真能博到一句同情。
然而宣夏和坐轮椅的秦道长,谁都没有理她。
秦道长的智能轮椅到宣夏面前一个合适的位置停下,这个位置秦道长不需要太仰着头看人。
然后两人就这么对望着。
按正常情况来说,两人该打个招呼。可现下不是正常情况,两人又都不是热情的人,所以只剩对望了。
对望了几眼后,还是宣夏先开了口:“秦道长,这是什么情况?”她隐晦地指了下水面上的女人。
秦道长跟着看了眼女人,看人的眼神稍纵即逝,随后一点不停留地重新看回宣夏。
仔细打量了番后,如释重负地说:“没吓到你吧?”
本来他想说你胆子挺大,但临到出口才改了。
“……”宣夏听出了他语气,心说哪里没吓到?吓到了啊。
要是三个月前,她不是吓死就是吓疯了。
水上的女人或许因为他们的无视,也或许多了秦道长这么一个男的,突然开始着恼,“让他来见我!让他来见我!”
每喊一遍,原本颜色变好些的斜阳又跟着红了一层,诡谲又渗人。
女人连喊了四遍,随后忽然一动,身形直直朝着宣夏他们撞过来。
宣夏眉头一跳,还没做出反应,一只蓝袖子已经横在她身前。
秦道长右手横挡在宣夏面前,左手捏起灵官诀,嘴里轻喃了句,下一秒快要撞到他们的女人就像撞上透明玻璃门似的,瞬间又弹了回去。
宣夏看着女人被反弹的时候,不由自主瞪了下眼,眉心也跟着一抬。
好疼的样子。
女人弹回去后,花了些功夫才重新立起来,就在宣夏以为她会变得更恼怒的时候,没想到女人好像怕了秦道长,没再冲过来,而是又开始祭出她那套咿呀的戏腔来。
宣夏心说真是够了。
“你就一定要见到他吗?”宣夏没忍住,试着跟那女人沟通。
秦道长意外地看她一眼。
没想到那女人竟然搭腔了,如泣如诉的说:“一春又一秋,我等了他许久。”
“都等了一春又一秋,你心里还没数吗?”宣夏反问,把女人的情况往自己身上套,倒也有相似的地方,所以说话语气不免有点恨铁不成钢。
女人:“……”哀怨地看了宣夏一眼。
可惜女人的眼睛没有眼白,那一眼看过来也没法准确表达她的情绪。
但宣夏意会了,然后理直气壮地问她:“难道不是吗?我不信你心里真没数,只是不愿意承认吧?”就跟梦里的自己一样,那么多年的追逐,心里真的没数吗?只不过是不想承认而已。
女人:“……”
秦道长也是头一回见这样的,没忍住稍稍勾动了下嘴角。
女人噎了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梗着声辩驳说:“你不懂,你不懂。”
宣夏无语表情,到底是谁不懂?
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心有执念,说不通的。
她见的不多……,嗯,头一次见。但类似的电视看的还少吗?
于是她看向秦道长,很干脆地问他:“秦道长,怎么对付她?”
秦道长差点就哑然失笑,幸好控制住了,撩起眼皮再看一眼女人,然后平淡的说:“不用对付,她早就被人施过道,养着的。”
宣夏却是听懵了。
养着?养这种东西干什么啊?吓不吓人啊?
还是说,就是专门养来吓人的?
那为什么要吓她啊?谁要吓她啊?
是想吓死她吗?不行,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吓死她。
她不死不死不死,不活到太爷爷那样的岁数,她不死!
宣夏蹙起眉,那女人没黑化,她倒是有点像要黑化的样子。
静默了会,宣夏问秦道长:“谁养的?”
秦道长说不知道,但又说:“雁过留痕,总能查到。”
宣夏“嗯”了声表示赞同,然后又问:“那现在怎么做?”
秦道长这回抬起了右手,正要掐诀,那女人呜呜哭泣起来:“我等了也盼了,做梦都梦不得。分明说好了,带他来见我,却也是骗我。”
宣夏自然地接话:“那你记清楚了,之前时谁答应了你,你以后见了那个人就弄死他吧。”
秦道长:“……”
正哭泣的女人:“……”
秦道长的手诀掐完,垂下眼眸,口中低喃出一段咒法,随即,有清风徐徐吹来。
清风拂过宣夏的眼睛,她没忍住眨了下眼,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女人已经不见了,天也亮堂不少,周遭的景物也换了样子,不过池塘还在,稻田也在,坐轮椅的秦道长也还在。
秦道长放下手,两个人又不尴不尬的对望着。
这时候手机恢复了信号,信息提示开始疯狂震动。
宣夏拿起来一看,是专车司机发来的信息,还有几通未接电话,都是司机打的。
司机告诉宣夏他已经到了指定地点,问宣夏还需要多久。
宣夏看看信息,再看看旁边的秦道长,回拨了司机的电话,等电话通后抱歉的告诉司机,她要取消行程。
被放鸽子的司机语气不太好,当即表示她现在取消不能全额退款。
宣夏表示明白,向司机道了声歉后挂了电话。
然后再看秦道长,问出她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个女人呢?”
秦道长转头看向池塘说:“应该在池塘里。”
宣夏也跟着看池塘,现实里的池塘里漂的不是浮萍,而是成片的菱叶。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景区最边缘的试验田区,这片试验田由景区供给了农业学院使用,农业学院的学生三不五时会来打理种植些改良农作物。
就像这池塘,下个月就能收获成熟的菱角了。
不知道在知道池塘里多了东西后,这菱角还敢不敢吃。
宣夏为这一池塘的菱角感觉可惜,然后又问秦道长:“是你打电话报警,还是我来?”
秦道长看着宣夏,似乎很茫然:报什么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