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子走到跟前,推了一下玉环的头,玉环的头顺势歪到了一边,老妈子吓得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哎呦妈呀!你俩去摸摸她的手和脚,凉的还是热的。”
小红摸手,云杉去摸脚,两个人异口同声:“凉的。”
老妈子发急道:“凉的,你俩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叫老爷太太,小姐她——她她死啦!”
云杉大叫道:“你胡说,昨晚我过去睡觉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她叫我去睡,我说,你也睡吧,不早了。今儿你就说她死了?”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醒醒啊……”云杉声泪俱下地摇晃着玉环。
小红早就跑去叫人了。不大一会儿,赵夫人和赵普升先后赶来,昨晚没有走的亲戚们早饭刚吃了几口,听说出事了,便放下碗筷也赶了来。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赵夫人扑到玉环身上,声嘶力竭哭嚎着:“我的闺女呀,我的心肝宝贝呀,你这是怎么啦?昨晚还好好的,怎么这说走就走啦……”
众人被这悲恸的哭声所感染,也为这鲜花一般的生命早早凋零而悲伤,大家不免也跟着落下泪来。
赵普升走近床边,摸了摸玉环的手,又翻了一下她的眼皮,确定这个女儿真得死了。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狠狠骂到:“你这个小妖妇,害人不浅呐,我白白疼了你十几年,如今你说走就走,喜事变丧事,你叫我这老脸往哪搁?你叫我们还怎么活……”骂着骂着,这个在商海中游刃有余的男人,却在无法掌控的家事中,无力地呜呜哭出声来。
宋公子带着几个迎亲的人也挤了进来。悲伤道:“玉儿,我的未婚妻,昨晚我想你想得整晚没睡。我想到见你时的千万种情景,却唯独没想到这个凄惨的场景……”
赵普升见宋公子已经来了,有些愧疚道:“孩子,叔叔对不住你啦!昨晚还好好的,这一大早人说走就走了,弄得我半点准备都没有。”
宋公子道:“出了这样的事,怎么能怪您呢?不要自责啦。要怪就怪这可恶的死神,是他夺走了这年轻蓬勃的生命。拆散了我们的金玉良缘,吞噬了我们的爱情,可恶的死神,我恨你,我恨你毁了我们的爱情,叫我这孤零零的生命没有个安身之处。”
“走吧,走吧!闲婿,奥,公子,咱们到客厅里去,事已至此,再多的伤心难过也无济于事。”赵普升对赵公子道。于是几个人都跟着走了出去。
他们身后又传来赵夫人凄厉的哭嚎声:“女儿啊!我的宝贝嘎达,你是娘的命根子啊,你走了,娘还怎么活呀!我的心都碎啦,叫我跟了你去吧……”几个妇女上来一阵劝说,才把赵夫人拽起来,拉到了别的房间,众老妈子和丫鬟们呆立在这里守候着。
狗子被赵老爷叫去,和宋公子商量如何处理此事。因为还没过门,宋公子绝不会拉个死人回去做新娘。为了不伤和气,赵普升决定退还宋家5000两银子的彩礼钱。另外又特别叮嘱宋公子到家好好和父母交代一下,毕竟发生这样的事,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宋公子这个可怜的男人又一次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这一次真是败了个透心凉。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惦记了好几年的这个女子,压根就不属于他,自己的一往情深原来只不过是一厢情愿。他再次回到玉环灵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缓缓走出去。
按照当地风俗,女孩子死了是不能埋葬在娘家祖坟的,这可愁坏了赵家老夫妻。
云杉趁着人多杂乱之际,悄悄把狗子叫到一旁,低声道:“叔,我求你件事。”
狗子道:“你这孩子,什么求不求的,有话直说。”
云杉道:“叔,求你到谷庄子谷宝根他们家去一趟吧!请他们务必叫他们家二公子谷建诚来一趟。”
狗子一听,脑袋摇晃的像拨浪鼓:“你快得了吧,孩子,我最近才听说谷家与咱们赵家是仇敌,谷宝根一锄头拍死了咱们家的姑奶奶。你居然让我去给仇人通风报信,不怕他笑话咱们?说咱们罪有应得之类的风凉话?这不成了奇耻大辱吗?你想想,老爷会饶过我们吗?”
“叔,我现在不管仇敌不仇敌,也不管什么风凉话不风凉话,更不管饶不饶的。我只知道小姐与建诚真心相爱,并且已经私定终身,结为夫妻。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是要让他们两个人见上一面,不然的话,毁的可不是一个人,因为这个错误的决定,也许会失去两个鲜活的生命。”
狗子盯着云杉,看直了眼:“瞅你们人不大,歪心思还真不少啊!什么时候的事啊?人不知鬼不觉的。”
“叔,别问那么多了,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跟您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谷家二公子建诚叫来,您去过一次,路熟。”
“你这小丫头子说得倒轻巧,呆会儿老爷找我怎么办?”
“他一时半会估计不会找你了,他现在愁还愁不过来呢。”
“不行,我不能去,万一捅出篓子来,我担待不起,你也担待不起。你个小孩子家,哪知道大人们这乱七八糟的事。”
“叔,我求你了行吗?”云杉急得流出泪来,扑通给狗子跪下了。
“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让别人看见像我欺负你似的,行了行了,我去,现在就去。”
云杉没有起来,冲着狗子啪磕了一个头:“叔,这是我替小姐谢你的。”又磕了一个:“这是我替谷建诚谢你的。”最后再次磕了一个:“这是我谢你的。”
狗子眼圈一红道:“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真心,你和玉环主仆一场,形同姐妹,总算这些年她没有白疼你。快起来多守她一会儿去吧!我这就走,我这个大老爷们活这么大岁数,还不如你这个小女孩是非分明,这那行啊!这回就算老爷辞掉我,丢了这个饭碗,我也得去。”
玉环站起身:“叔,你真好!”
“什么好不好的。”狗子说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