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根冲着建忠吼道:“混账东西,还不快给我下来。”说着朝建忠没头没脸地就是一脚,建忠向地上倾斜过去。随后站起来道:“爹,你不知道她这玩意儿有多气人。她就是欠揍。”
秋月这时从晕厥中慢慢醒过来。宝根一看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对建中道:“你对呀?你妈在地上躺了半天也不知道弄进去,就先和媳妇打起架来。还不快把你妈扶进屋去。”
建忠这才醒过味来。连忙把母亲搀进屋。巧秀趁建忠在外面忙活之际,回到自己房间麻利地装了一个小包袱背在肩上,怒气冲冲往外走。建诚恰在这时从外面跑进来,看情形不对,问道:“大嫂,你干嘛去?”巧秀也没理他,继续往外走。
建诚跑进屋里,喊道:“哥,我大嫂走啦!你还不去看看?”
建忠欻地从屋子里闪出来,巧秀已出了大门。建忠一溜小跑追上巧秀道:“你要干嘛去?”巧秀生气道:“你管的着吗?我爱上哪就上哪去。”
建忠道:“秀,都怪我一时冲动,别生气了,回家吧!”
巧秀道:“想叫我回去,没门,”
建忠生气道:“给你脸了,对吧?你别得寸进尺啊!跟你说两句软话给你台阶下,你不下是吧。”
巧秀继续气鼓鼓地往前走,建忠紧走两步拽住她的一只手,巧秀用力一甩甩下去:“少碰我,要不是那死老婆子晕倒了,我和你打得着仗吗?”
建忠道:“那是我妈,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巧秀道:“我就这么说了,你怎么着?”
建忠道:“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巧秀道:“不回,今儿说下大天来也甭想叫我回去。”
建忠脸往下一拉,怒道:“行,给脸不要脸,这话是你说的,你他妈要是敢回去就是个私孩子。”
巧秀骂道:“你妈逼的,快滚蛋,倒是想叫老娘回去,我得去呀?哼。”
建忠哼了一声赌气扭头就往回走,走了一阵,他猛然回头一瞅,发现巧秀已经走远了,变得很模糊了。
中午的阳光正明媚地照着大地,田野里弥漫着一股春天的温暖气息。乡间小路上的土在冬季冻得很硬,天气一转暖,冻着的泥土逐渐化开了,踩上去像踩在柔软的棉被上一样。
杨柳的枝条随风轻轻晃动着,摆弄着迷人的舞姿,牙包涨得鼓鼓的,有一种要冲破束缚的冲动。
建忠回到家,秋月已经做好了饭,一家人正惴惴不安地等着他回来。建忠刚进门,秋月便迎上来问:“怎么样?追上了吗?”
建忠道:“追上了,可是她不回来。”
一阵沉默,建诚道:“我哥回来了,还不吃饭吗?我早就饿了。”
宝根道:“吃饭,吃饭。”
秋月去揭锅,建忠硬着头皮去端碗,本来他想对大家说一声:“你们吃吧,我没胃口。”可是他一来的确饿了,二来又怕别人笑他没出息。(媳妇跑了,就连饭也不想吃了?)于是就把本来想说的话极不情愿地咽了回去。
下午,建忠照旧去给果树剪枝。一只乌鸦扑楞着翅膀站在枝头瞅着他“哇——哇——”地叫了两声,那叫声叫惊恐又凄凉。建忠正站在一个粗壮的大树杈子上拿着一把大铁剪子剪那些碍事的枝条,他朝乌鸦撇了一眼,没好气道:“你这倒霉的玩意儿,在这里瞎叫唤什么?快给我滚开。”
乌鸦瞅着他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建忠跳下树,弯腰拾起一块土坷垃向乌鸦掷过去。土坷垃被乌鸦前面的一根树枝挡住了,没有击中目标,但是它最终还是以粉身碎骨的结局完成了它的使命。
被打的树枝牵动了它周围几根枝丫一起晃动起来,一些土渣子塴在乌鸦身上,其余的都化作一溜尘土落在地上。乌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跑了,向着一棵干枯的老树飞去。
晚饭,秋月蒸了满满的一大锅菜团子。古铜色的炕桌在闪烁的油灯下发出幽幽的光。
宝根、建诚坐在炕里,秋月、建忠坐炕沿边上。建忠吃完一个菜团子,端起碗来喝了半碗绿豆汤,额头上热得浸出汗来。他又拿起一个菜团子吃起来。刚吃了两口,秋月道:“建忠,明天去把巧秀接回来吧!”建忠道:“等过两天再说,她正在气头上,去了也是白去。”秋月道:“这样也好。”
巧秀回到娘家,进了院子,堂屋的门开着,她看到母亲正在烧火做饭。母亲看到巧秀拎的东西和神情,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老太太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怎么这个点回来啦?”巧秀道:“跟他打仗了,他奶奶那个球的。”
巧秀娘听了女儿的叙述,责怪道:“他打你不对,做饭你不跟婆婆忙活忙活也不对。你婆婆有那么个毛病,你们小辈就应该体谅着点。”
巧秀道:“妈,你别管了,不能惯他们那臭毛病。”
巧秀娘道:“你就逞能吧,早晚因为自己的小聪明吃个大亏。”
过了几天,建忠套着马车来到巧秀家。他把马栓到木桩子上,然后进了屋。
巧秀见了建忠,也不答话,低着头继续缝着自己的一只鞋面子。
巧秀娘道:“建忠来啦,快坐下!”然后又道:“呃,我出去背筐柴火,建忠,呆会儿吃了饭再回去啊!”
建忠忙道:“行,知道了,娘。”
老太太刚出了门,建忠便对巧秀道:“都好几天了,还生气呢?”
巧秀没好气道:“我说的事,和你妈说了么?”
建忠道:“就这一处房子,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得轻巧,你让他们搬到哪里去?”
巧秀道:“不会盖呀?”
建忠道:“盖房子是招气吹呀?哪那么容易?”
巧秀道:“反正我不管,你不答应,我就不跟你回去。”
建忠道:“我答应你,有时间我肯定会慢慢跟我妈说,怎么样?”
巧秀斜了一眼建忠,娇嗔道:“死样——这还差不多。”
建忠见巧秀现出的妩媚神色,知道她已经消了气,身上暗流涌动,上前一步抱住她,低声道:“想我没?”
巧秀手里拿着鞋帮子,撒娇道:“想的美,才没呢。你轻点,针呐,扎着我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