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花都不愧是云州销金窟,装修的富丽堂皇。官场之人,商贾之流,文人骚客都以去天上花都一聚为荣。隐然已是云州上流人物聚集,牛鬼蛇神混杂,各大势力角力之地。
玉晨跟随师父师兄师姐之后,踏上天上花都的台阶时,不禁感慨万千。
他曾经在这里一郑千金,也曾被人像死狗一样扔出去。人生无常,犹在昨日。
天上花都的门口两旁,各有一队少男少女侍候,脸上带着标志性卑微的笑容,全部都弯腰施礼。
马老道一行人走过时,其中一个少年眼睛一闪,面露思索之色。
一行人登上二楼,走向这里最大最豪华的包厢——竹韵阁。
路上,玉晨伸出手,手指轻轻划过那土豪金墙壁,心中竟然感觉到恍惚。
前面马老道忽然停住脚步,玉晨直接撞到了小谢柔软的身体上。也没有让玉晨从恍惚中醒来……
豪华的房门打开,玉晨他们走了进去。玉晨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望着熟悉的环境,似乎又找到了那个纨绔玉家大公子的感觉。
这个特大包厢里坐着几十个人,十个服务员也不见拥挤。包厢当中坐着两位老者,两边坐满锦衣华服的少男少女和云州年轻一代顶流人物。
马老道正要说话,却见玉晨竟然直直向前走去。一边有一个服务员,一把拦住他,低声说道:请止步。
玉晨随口说道:“什么?什么人敢拦本少爷?”
屋子里忽然静了下来,然后爆发出满堂哄笑。
玉晨从恍恍惚惚中惊醒,看着屋里哄堂大笑的人,感觉到无地自容。
座位上一位年轻人慢悠悠道:“不知道这位是哪位大人物?看不起我们云州年轻一辈也就算了,连东华观的周前辈、吴前辈、武定侯府也不放眼里么?”
旁边一人接话道:“各位不知,这位公子可是赫赫有名,是原来渤海郡守的大公子。可惜六年前渤海郡守玉天明冒犯帝威,被免去郡守之职,后来家产被他挥霍一空,他爹也被他气死,好好一个家,被他搞得家破人亡。”
玉晨定睛一看,说话之人正是钱进。玉晨手掌紧握,指甲深深刺进肉里,感觉脸皮火辣辣的。
包厢里面的人叽叽喳喳,目光都扫向玉晨,玉晨感觉那些目光穿过长风师兄那件并不合身的衣服,自己就像光着身子一样被扫来扫去。
他听不清那些声音说什么,但是他能听出,里面有很多声音,曾经自称他最好的朋友。
玉晨脑袋混乱一片,心里突突直跳,夹杂着那种不甘,窘迫,愤怒……
一只温暖的手搭在玉晨的肩膀上,耳边响起长风师兄那略带磁性的声音:“各位,我这师弟虽然唐突,但也没有各位说的那么不堪。再说,在座各位少年才俊谁还没有几件不堪的往事,我看好好活在当下,才是真的。”
长风向坐在中间的周姓和吴姓老者躬身施礼。
那群少男少女中忽然一条身影冲了出来,一把抓住长风手臂,却是一个眉眼如画的十七八岁红衣少女。
那少女大声说道:“长风师兄,我等你很久了,有没有想我?”
长风笑笑抽出手臂说道:“你好,秋雁师妹,最近比较忙啊。”
那少女重新抓住长风手臂,娇嗔道:“你骗我说去上津找我,到现在也没有去,非得让我来找你是不是?”
那一群少男少女中又走出一位白衣少年,十七八岁样子,剑眉星目。
来到长风面前拱手笑道:“长风师兄,我叫郭万里,早就听秋雁表妹说长风师兄品貌非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长风还礼道:“这位难道是武定侯府的郭万里郭公子?失敬失敬。”
郭万里笑道:“我不过是武定侯府郭氏旁系,当不得武定侯府的名头。”
长风也笑道:“郭公子谦虚了。”
郭万里笑道:“有时间长风师兄去到上津,小弟一尽地主之谊。”
长风连连称是。
郭万里目光一转,望向玉晨。
长风说道:“这是我师弟玉晨,玉晨见过郭公子。”
玉晨拱手说道:“见过郭公子。”
郭万里拱手道:“玉公子客气了。”
此时那座位上的周姓老者招手说道:“马师弟,快来坐。”
马老道拱了一下手,走到周姓老者旁边坐下,那吴姓老者却鼻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周姓老者对郭万里说道:“万里,招呼长风他们一起坐下吧。”
郭万里还没有说话,那云秋雁已拽着长风走到一张桌子旁,小谢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拉着玉晨跟随长风一起在这张桌子旁坐下。
包厢很大,四张桌子坐满了人,旁边站着十个服务员还是显得很空旷。
马老道和那周姓老者吴姓老者几个一桌;长风、云秋雁、玉晨、郭万里等十几个个少年一桌,剩下两桌分别是云州的年轻一代势力人物和商贾之流。
那钱进本是聪敏之人,今天领了个调度之职,冲那领班点了一下头。
领班拍了拍手,房门打开,一群乐师鱼贯而入,坐在角落里,丝竹声声响起,轻柔而不高亢,并不影响房里的人说话。
随着房门又打开,一队少女缓缓走了进来,轻轻起舞。那服务员如穿花蝴蝶般游走在几桌间为众人端茶倒水。
四桌中,就周姓老者那桌人最少,只有五人。除了三个老者,其他两人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副位高权重的样子,此刻却弯着腰轻声细语陪着三位老者说话。那吴姓老者不吱声,马老道和周姓老者说的最多。
剩下三桌,云州的年轻一代势力人物和商贾之流都说的热火朝天。玉晨那桌,云秋雁拉着长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郭万里偶尔插话几句,其他几个少年人连插话都插不进去。
玉晨低着头,默默不语,旁边的小谢也只端着茶杯喝茶。
玉晨听了一会云秋雁的话,方才知道,那座位上的两位老者,是东华观外门长老周长生和吴忠。
所谓外门,干的就是专门和世俗打交道的事情。那郭万里既是武定侯府的郭姓一系又是周长老的关门弟子。在洪武帝国,上流世俗强权,富贵子弟拜入修炼宗门,各取所需,已是很常见的事情了。
听那云秋雁所说,马老道出身也是不凡,不知为何会到云州紫芝观这样一个破地方。
玉晨正待细听,那吴长老忽然挥了挥手,大声道:“山野村夫,享受不了这样的福,让他们都下去吧。”
不待钱进吩咐,那领班摆摆手,乐师和舞者赶紧走了出去。其实天上花都最出名的是丝竹管弦和那香艳舞者,喝酒吃饭都是点缀一下。
那钱进察言观色的好本事,见主桌发了话,忙把后面艳姬独舞等等去掉。直接吩咐上酒菜。不一会,桌上摆满精致的菜品,美酒飘香。
玉晨心里苦闷,抓过一壶酒,连饮三杯。小谢在一旁摁住了他拿酒壶的手。
那郭万里见了笑道:“原来玉公子喜欢美酒,看来酒量很好,小谢师妹拦他做甚?”
小谢平静说道:“他是我师弟。”
郭万里笑道:“看来我说错了,应该叫玉晨师弟。那我敬玉晨师弟一杯。”
玉晨端起酒杯也不答话,直接一口干掉。郭万里笑笑,端起酒杯干掉。又斟满,对小谢说道:“我敬小谢师妹一杯。”
小谢淡淡道:“我从来不喝酒,陪不了万里师兄。”
郭万里端起的酒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旁边一位少年搭话道:“小谢师妹不能饮酒,以茶代酒也可啊。”
小谢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放到桌上,郭万里把酒喝掉,尴尬一笑,心里却是恼火:这两个人一个榆木疙瘩,一个自作清高,自己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脸色不由难看起来。
他哪里知道,小谢本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进门之时被玉晨无故撞了一下,以为玉晨故意使坏,又见他当众出丑,心里生气,面容说话不禁冷了下来。
旁边两桌喝的酣畅淋漓,那钱进见了郭万里变了脸色,端起酒杯向玉晨这一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