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是复杂的,人心里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察见渊鱼者不祥,没有脑子的人可能会活的很轻松。
比如现在的何银儿。
出村的小路渐渐的弥漫起白雾。
余知乐低头望着拿着一块小灵位,睁开碧绿鬼眼,一脸凝重望着他,问他刚刚是不是想杀她的何银儿,沉默了下去。
余知乐现在不清楚该怎么回答,他只是看着何银儿,沉默了一会回答了一句,“在我没有分清楚我是不是还在做梦之前,我不会动你。”
“你是不是现在认为自己还在梦里?”何银儿微微眯眼,眼中有些迟疑。
她不知道余知乐在跟她分开之后经历了什么,但她看的出来,余知乐经历的事情极其古怪。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居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始终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假。
“不确定。”余知乐微微摇头,神情依旧麻木。
此刻的他跟只鬼没什么区别。
“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在做梦,从始至终都没有陷入过梦境当中,我很确定。”何银儿极其认真的说道。
她有没有在做梦,她自己最清楚。
望着认真的何银儿,余知乐沉默不语,周围的白雾渐渐的浓郁起来。
他看了看身后的村子,已经看不到多少轮廓了。
他忽的笑了笑,“庄周梦蝶,你分不清,我也分不清。”
“走了,不管是不是梦,我都不会杀你,只要你不想着对我动手。”
看着余知乐脸上僵硬的笑容,何银儿脸色微微变化。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吗?
何银儿没有说话,她此刻也陷入了怀疑当中,他们到底是不是在梦里?
两人顺着小路朝着山下走去。
何银儿跟着余知乐,她并不知道这样走能不能走出去。
但她没有办法,也只能跟着。
“之前村子里面那几个人,有四个人出去了,身边跟着一只鬼。”何银儿看着前方,忽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我也知道他们的结果。”
忽的余知乐指了指小路不远处的一颗树,那是一颗歪脖子老树。
何银儿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眸微微缩了缩。
老树不高,生长的很随意,枝叶萧条,如常年劳累的班主任头顶一样,看不到多少毛。
老树的一根粗枝上,一个女人吊在那里。
从胸膛到肚子上有一条长长的口子。
露出里面堆积的粪便。
那個女人她认识,是那五人当中唯二的女人之一。
长的还不错,如今却掉在这里,被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吃着。
“那是鬼?”何银儿眼眸微微眯起,神情警惕了起来。
她看不清那个人影的模样,也感受不到那个人影的气息。
余知乐望着这一幕,眼中有些阴郁,这个场景他看到过很多次了。
“不清楚。”
他们隔着那个场景有些距离,那只鬼应该还没有注意到他们。
余知乐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继续朝着小路走去。
不出意外的话,还能遇到三个。
何银儿收回视线,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有些紧张。
握着灵位的手不由得握紧了一些。
这真的是梦?
她也不知道了。
接下来,他们遇到了三次怪异的场景。
四个抬着棺材的纸人从他们身边经过,那棺材也是纸做的,四个纸人抬着棺材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棺材里面有女人的呜咽声,和拍打声。
两人身体紧绷,站在路边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诡异的是,抬着棺材的纸人似乎没有看到他们一样,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然后消失在了迷雾当中。
没有袭击他们。
可能是他们没有触发它们的杀人规律导致的。
第二次,是一个提着脑袋的男人,他在路上跑着,看到余知乐和何银儿就跑了过来,问有没有看到他的脑袋。
一连问了好几次,但两人都没有回答。
这个提着脑袋人没有得到结果,从他们身边跑过,消失在了迷雾当中。
还是没有袭击他们,这次遇到的男人很明显是一只鬼了。
他们见过,是那五人之中的一个。
何银儿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两次了,鬼都没有袭击他们。
这很不正常。
余知乐始终面无表情的朝着前方走着。
忽的,他们又停了下来。
前方突兀的有唢呐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队人马出现。
两个身穿黑衣举着牌子的人率先从迷雾当中走出,紧接着是一个骑着纸马,身穿纸郎衣的人。
余知乐瞳孔微微缩了缩,身体再次紧绷起来,猩红的鬼眼不安分的转动着。
皮肤下,血红在流转,阴冷眨眼间将余知乐包裹住。
唢呐刺耳渗人,一顶花轿最后从迷雾当中走出,花轿没有人抬就这样在空中飘荡着。
“我要不要招魂?”何银儿低声问道,语气凝重。
这支队伍他们遇到过,就是进村的时候,他们差点就死在这支队伍的手上。
这支鬼队伍有多恐怖,两人都清楚的很。
余知乐望着即将靠近的队伍,思考起来的一些事情。
但就在这时,唢呐声忽的急促起来,但紧接着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余知乐和何银儿只觉得毛骨悚然。
变故突袭而至,不等两人反应,眼前的场景诡异的变得漆黑。
光亮消失了,声音消失了,感官也在这一刻消失了。
两人心里大骇,这是要被袭击了?
但下一秒,光亮出现了,余知乐看着前方,眼中有些迷茫。
何银儿望着自己的手,瞳孔颤抖不已。
“娃子怎么了?”
哒哒哒~!
车窗玻璃被敲响,一个扛着锄头的老人,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脸疑惑的看着车里的两人。
两人脸色苍白,神情慌张,就仿佛是刚刚做噩梦起来一样。
“没……没事。”余知乐极其不自然的回答了一句。
他看着窗外的老农,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农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随后转身离去了。
脚步声渐渐的走远,车内变得极其安静。
余知乐望着透进来的阳光,陷入了沉默。
何银儿看着自己健全的双手,眼中有些迷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何银儿问了一句,“我们……真的陷入了一只鬼的梦境当中?”
“我们现在还在做梦?”
何银儿略显惊慌的看向余知乐。
余知乐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找到了一根烟,然后点燃。
烟雾被吐出窗外,然后被风带走。
余知乐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情况,厉鬼复苏没有变化,还是即将复苏的模样。
身上的两个黄金口袋都还在,里面的鬼也还在。
但这些不足以证明他没有在做梦,因为在之前的梦境里面,他身上也有这些。
一根烟抽完,余知乐陷入了一个哲学问题,“如何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个问题很大,很难解释。
过了好一会,余知乐忽的笑了起来,笑容还是有些不自然,“不管是不是在做梦,我只需要坚定不移的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做就是了,哪怕这次也是梦境,没事,大不了继续就是了。”
“只要我不死,我不觉察出大势已定,我就不会放弃。”
轰隆~!
汽车被点着,余知乐踩下油门,掉头朝着大豫市赶去。
车迎着大日而去。
山林的一处悬崖上,一个肩头蹲了一只黑猫的老人,脸上有些笑容。
旁边的中年人嗤笑了一声,“待你心中不定之时,就是我拉你进村之日。”
听着中年人的话,老人没有多大的变化,他望着远去直到消失的车辆,忽的转头看向了中年人,“劝你在没有恢复之前,把对大豫市的影响给收了,不然我怕你会被清理。”
“大豫两个月的梦境也足够了。”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样做,毕竟我这个村子的根本可就是靠那些梦境为养料的。”中年人笑了笑,看了老人一眼,转身离开了。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做梦,那这个叫槐村的地方就会存在,而他也就会一直存在。
只要他们两个任何一个存在,这里就是一个可以无限关押厉鬼的灵异之地。
每一个梦境都可以关押厉鬼,村子不死,中年人则不死,他不死,梦境就不会破碎,鬼就不会跑出来槐村。
老人瞥了眼消失的中年人,摇了摇头,“能人,狠人,可惜心不正,注定在张洞死之前出不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