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正文卷38.审判日安格尔·泰无言地望着眼前的这片废墟,感到一阵冰冷从身体某处缓慢地涌起。它一点点地扩散,并逐渐变成了一种足以摧毁他理智的愤恨。
他摘下头盔,深吸了一口气。尘埃与灰烬的气味扑面而来,在怀言者的脸上制造出了一片低沉的阴影。他抬起头向左望去,然后是右边。他环视四周,一遍,两遍,三遍.
在长久的沉默后,安格尔·泰低沉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是如此悠长与死寂,像是棺材盖与棺材本身互相摩擦,试图盖合所发出的可怕声响。
他弯下腰,半跪在地,用手指捞起了一把灰烬。他无需目镜的帮助也能分析出手中这些灰烬到底是由什么组合而成——建筑物,骨灰,刻满经文的羊皮纸卷.
除了这些,还能是什么?
除了这些,完美之城还有什么?
怀言者站起身,再次环顾四周。这次,他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兄弟们身上。
多数人都沉默不语,少数人则弯下腰,像是失去工具的农民一样用双手在废墟中挖掘了起来。安格尔·泰还能听见一些自言自语声,念诵经文,或是干脆地低呼奥瑞利安之名
无所谓了。
完美之城已毁。
“在轨道上观察的时候,我本以为情况会有所不同。”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从轨道上看的时候,完美之城仿佛依然矗立。”
安格尔·泰默默地转过身,看见一张刻满了经文的脸,和一双隐含悲伤的眼睛。
“首席牧师。”怀言者低下头,以表他的尊敬。“我以为你会晚点来。”
“再晚能晚到哪里去?”被称作首席牧师的人摇了摇头。
“全体怀言者在得到了那个消息后都直接冲进了亚空间,不光是你们,我们也是。还有第二十三远征舰队.所有人,安格尔·泰,所有人都回来了。疯子一样在亚空间内横冲直撞,我亲眼看见很多人丢了命。”
“他也在吗?”怀揣着一点希望,怀言者如此问道。
“他当然在。”首席牧师抬起头,看向天空。“奥瑞利安正朝此奔赴但我要你提前做好准备,安格尔·泰。”
准备?准备什么?怀言者没有发问,他也无需发问,他们的首席牧师总是能洞悉人心。果不其然,他在下一秒就为安格尔·泰解释了起来。
“你应该在抵达轨道的过程中看见那两支舰队了,面对我们发起的通讯请求,他们却没有回答。他们在这里,但他们拒绝和我们沟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一种回答。”
安格尔·泰沉默了一段时间。
“.我不愿相信这种事。”他说,脸孔看上去仿佛一个漩涡。“极限战士和午夜之刃怎么可能联合起来做这种事?”
“事实胜于雄辩。”首席牧师说。
他的右手还握着他的权杖。它看上去仿佛小一号的启明者,灵能的弧光在这一刻顺着他手指攀附之处流动了起来,宛如活物。
“数十亿信徒,十六座城市,一整颗星球凶手甚至没有隐藏自己,你观察过废墟了吗,安格尔·泰?看看这些灰烬和埋葬其中的弹壳.”
首席牧师抬起手,用权杖的尾部狠狠地击打了地面一次,有如鞭打般响亮,又如落石般沉闷。
他的权杖深深地插入地面之中,灰烬上涌,被灵能牵引着散开了,埋藏于其中的细微痕迹则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安格尔·泰的眼睛看见了许多种弹壳,以及一些他所熟悉的武器留下的灼烧痕迹。怀言者的脸孔被属于首席牧师的灵能光辉照亮了,另一些阴影却从光辉之下开始浮现。
他握紧双拳,眼角有细微的颤抖产生。数秒后,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并带着他的连队成员转身离去了。首席牧师站在原地,深陷于尘埃与灰烬之中凝望着他的背影。
风声呼啸而过,他那张布满经文的脸上缓慢地诞生了一抹微笑。
“快来吧。”他低下头,对地面呢喃。“奥瑞利安,来见证真相,来见证伪神的残暴”
——
“又有新的通讯请求了,原体。”马里乌斯·盖奇说。“来自怀言者第六远征舰队,我们要回应吗?”
“拒绝。”罗伯特·基里曼说。
他背着手站在马库拉格之耀号的舰桥之上,银河间暗淡的光芒透过极端强化后的玻璃洒在了他的头顶,让他的发色在某一个瞬间回到了当年的模样。
可惜,这光芒很快就离去了。他的头发再一次恢复成了淡金与惨白二色。奥特拉玛之主曾经失去过一些东西,它们给他留下了印记,极其明显,任何人都能捕捉得到。
透过舷窗,基里曼凝视着这颗蓝绿色的星球,眼前再次浮现出了数个星期之前的景色。他想起那些行军,那些轰炸与谋杀
它们叠在一起,使罗伯特·基里曼的胃部产生了一阵明显的抽搐。
奥特拉玛之主皱起眉,以意志力压下了这阵不适。他保持着平静的表情,缓步离开了舰桥,来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马库拉格之耀号上有很多这样的战术推演室,其中只有一间真正地属于基里曼,但他可以随时使用它们中的任何一间。
他来到那宽大的战术沙盘推演桌前,用手指验证了生物编码。蓝光亮起,在光芒之中,完美之城被科技的力量重建了。
十六座大小不同的宗教城市在罗伯特·基里曼眼前展露起了它们的细节。不管每座城市具体构造如何,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最宏伟,最豪华的建筑物一定都是一座教堂。
这些教堂中的每一座都足以让基里曼从前见过的宗教建筑黯然失色,而奥特拉玛之主不想去细究洛珈到底在其中投注了多少心血。
他如今是毁灭者,当他扮演着这种角色时,他很难去和建造者感同身受。
基里曼继续观察了它们一会,直到这间战术推演室的大门被打开,他方才中断自己的思考。
马里乌斯·盖奇再一次走了进来,第一战团长相较于二十多年前并没有明显的苍老,只是发型有了明显的改变。
他那为了战争而留的短发现在短到了另一个新的极限,几乎让人能看见头皮。两道贯穿伤从额头蔓延到了后脑,很是狰狞。
基里曼看向他的朋友与子嗣,并毫不意外地在后者的脸上捕捉到了一种严肃。
“是他?”
“是的。”盖奇缓慢地答道。“他要求与您和众刃之主见面。”
“就这样?”
“.就这样,原体。”
“很好。”基里曼说。“通知仆役们让他们准备好,我要着甲。”
四十六分钟后,他乘着一架雷鹰抵达了完美之城的废墟。舱门徐徐打开,洛珈·奥瑞利安就那样站在他面前。手持启明者,金色的战甲反射着强烈的太阳光。
他的皮肤同样也是金色的,数千句由科尔奇斯语言写就的祷文在他的皮肤上闪烁着,它们由金色的墨水写就,将他的皮肤从白色变成了如今这样的淡金之色。
基里曼看着他,并未说什么。二十名极限战士从他身后的雷鹰中走出,他们头戴覆面鹰盔,身穿精工护甲,手持武器,但并未被启动。
洛珈看着这一切,表情夹杂着愤怒与困惑。他上前一步,在怀言者们的注视下以一个相当冒犯的距离逼近了奥特拉玛之主。
“只有你?”大怀言者在废墟之上低声询问。“他呢?我要见到所有凶手。”
“康拉德很快就到。”基里曼说,他保持着面无表情,声音也很平静。
“没有否认自己是凶手,是吗?罗伯特?”洛珈·奥瑞利安笑了,他紧紧地握着启明者,却没有将它挥出。
他转过身,扬起没有拿武器的那只手指向了城市的另一端,他开始如数家珍地为罗伯特·基里曼介绍每一处废墟。
他用昔日的记忆在这片灰烬中辨识出了往日的影子,人群中的安格尔·泰愈发悲伤了。怀言者们一个连队一个连队地站在了夕阳之下,肩挨着肩,脚碰着脚。
他们是沉默的灰色礁石,深陷于惨白的灰烬之中。
每个连队的旗帜都被仪仗队高高地举了起来,磨损程度各异的旗帜在空气中飘扬,沾染灰烬。然后是远征舰队的旗帜,军团的旗帜.
一种异样的气氛开始蔓延。
“那边是贸易区,每日清晨,都会有小贩拉着农作物来此售卖。新鲜的蔬菜或肉制品,牛奶,水果,以及他们自己手工酿造的饮料或零食。”
“贸易区旁边是一个广场,广场上有帝皇的金像和他的十句话语。孩子们会在金像之下玩耍,两棵大树会在此投下阴凉,遮蔽正午时分的阳光。”
“再往后是学校,教堂,居民区.城外是成片的农田,每当夕阳西下之时,从远处山脉吹来的风会让它们变成一片金黄的麦浪”
洛珈出神地叙述着,此刻,他的神情是温柔的,哪怕他正紧握着武器也是如此。他讲话的语调更为温和,毫无敌意与怒意,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罗伯特·基里曼沉默地听着,并不做任何评价。他们头顶传来一阵气浪喷涌声,数分钟后,一架雷鹰缓缓降落。
它的边缘还带着急速降落产生的焦黑痕迹,但它本就被涂装成了一种阴郁的午夜蓝,这种颜色对它并无任何破坏。
舱门打开,康拉德·科兹缓缓走出,与罗伯特·基里曼不同的是,他没有带卫队,一个人都没有。
安格尔·泰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描述这个场景——他本该为这个场景感到激动的,三位神子并肩站在一起,叫人如何不为之激动?
但他做不到这件事,于是他开始观察那两位原体。得益于他头盔目镜的放大功能,以及他身为锯齿烈阳第七突击连连长较为靠前的站位,他得以清晰地看见了两名原体的样貌。
罗伯特·基里曼的皮肤是一种健康且骄傲的白色,他的眼睛是湛蓝色的,本该美丽,此刻却显得毫无人之情感。深邃的像是正午时分的海平面。
康拉德·科兹则要阴郁很多,传说中除恶务尽的众刃之主的皮肤是一种极端可怕的惨白,死去多时的人都不可能拥有这种肤色。他的眼睛完全漆黑,像是黑曜石或黑玛瑙石
但并不像人。
他们都不像人。
他们都太平静,太泰然自若,只有洛珈·奥瑞利安不同。安格尔·泰将目光投向他的原体,看见一张正因激动而逐渐染上赤红的脸。一张充满人性的脸,怀言者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安慰。
“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在远离怀言者的地方,洛珈低语了起来。“我知道你们或许对我有误解,但你们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数十亿人被火焰化作灰烬,他们生活了六十多年的城市一同变作废墟,这是什么样的暴行?”
他抬起头,看向康拉德·科兹,又看向罗伯特·基里曼。他的表情扭曲了起来,赤红的颜色在其上蔓延——而且,哪怕不需要眼睛,你也能看出原体的愤怒。
人类对疯狂有很多定义,其中自然包括因愤怒而失去理智,陷入疯狂。洛珈·奥瑞利安此刻就站在疯狂的大门面前,他的右手已经扬了起来,启明者闪着光开始嗡鸣。
无需多言,如果他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一定会挥下它。
而康拉德·科兹和罗伯特·基里曼呢?他们解答了洛珈的疑问吗?
没有。
他们仍然沉默不语。
那么,洛珈挥下了启明者吗?
同样没有。
安格尔·泰发出了一声震惊的急促叫喊,他听见许多相同的声响。灰色的礁石被撼动了,被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矮小老人所撼动。
他自众刃之主的雷鹰中走出,手持金色权杖,步态缓慢,在原体们中间显得像是一块石头那样不起眼。
但他们此刻都看着他,洛珈的凝视尤为剧烈。数秒后,大怀言者用喘不过气般的声音说了一句话,细如蚊蝇。
“.这是什么意思?”
马卡多平静又悲哀地看着他,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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