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身子一僵,犹豫片刻,将已经踩在石阶上的脚缓缓收回来。
“你突然这么大义凛然,弄得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他转身回到王妍身侧,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说道:“罢了,谁让我这个人生平最见不得英雄迟暮,红颜枯骨呢。”
“今日就当发善心,陪你走一趟好了。”
刚还怕死的不行,掉头就走,这会倒是会心疼人起来?
王妍讶然的看着这张在阳光下的清秀侧脸,忽然觉得自己跟他认识这么久,到头来似乎依旧没看出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会儿不怕死了吗?”她问道。
江宁眼皮一跳,谁不怕死?
“你自己呢,明明怕鬼怕的要命,还不是毅然决定去那有闹鬼之说的井坪村?”他不答反问道。
王妍一愣,笑了出来。
白净精致的小脸宛如出水芙蓉,令人失神。
“嘿嘿,我这不是想着有宁哥哥你陪着吗,换做我一人,哪里敢去?”
小女子变起脸来,可不就跟六月里的天儿一般,说变就变,喜怒无常。
江宁懒得拆穿她,说道:“把你这些日收集的关于井坪村的故事跟我讲讲,既然去,总要有些准备才行。”
“嗯。”
道路尽头,有马车慢慢悠悠的行驶过来。
等到江宁二人随马车离开,后面通往山上学院的石阶上,缓缓走出两道身形。
“可以开始了。”说话的青年身形消瘦,颧骨颇高。
身旁站着的男子落后他半步,目光盯着远去的马车,问道:“李谷,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要针对江宁,没记错的话,他这段时间好像没招惹你吧?”
颧骨颇高样貌的李谷冷笑。
他之前对付江宁,纯粹是为了报被羞辱的私仇,但现在却是多了个不得不杀他的理由!
那就是江宁那一日晚上在山门处,被汪进看到的他身上那一团青色光芒!
江宁在知音广场以及后面的种种表现,始终让李谷心头嫉妒不已。
刚开始他还想不明白一个小家族的外戚,怎么能有这么好的资质,直到他把这些事跟那团青芒联想起来,才恍然大悟。
那青色光团,定然是个宝物!
杀人夺宝,才是李谷现在要杀江宁的真正原因。
泄愤,如今只是附带!
不过这些心思,自然是不能让身旁的男子知晓。
“等拿到了那杂碎的宝物,就送你们零五九宿舍四人一起去下面团聚。”李谷心中想道。
嘴上却露出嘲讽回道:“怎么,我们的汪大才子又念起了同舍之情吗,可别忘了,赵渊的事是谁帮你摆平的。”
观山崖文斗的发起人,可不止周文长一个,在他背后,还站有一人,那人就是平日里名不经传,在哪都充当背景墙的汪进。
作为旁系,想要在家族里拿到学院名额,岂能没点本事和城府。
若非他一手推起文斗,恐怕就连李谷都不知道,此人还会诗文谋略,由此可见,他藏拙的手段有多深。
这也是为何,李谷如今对他起了杀心的理由!
一来是不能让第二个人知晓自己拥有逆天宝物,二来,身边有像汪进这样城府手段的人在旁,令他如鲠在喉!
站在李谷身后的汪进沉默。
自从那日酒肆一别后,他就彻底成了李谷派系的人,在李谷的命令下,他对江宁避而不见,直到今日李谷来寻他,说动手的时机到了,他才露面。
“走吧,马车我已经准备好了,至于埋他的地点,我也给他选好了,就定在井坪村,那里景色不错。”
李谷嘴角一扬,迈步走去。
身后的男子眼中挣扎之色一闪而逝,盯着李谷的背影,看不出喜怒。
.....
墩儿庄,鸾红阁。
下楼的张玄依旧是白衣白靴,只不过神情略带茫然,心不在焉,口中不停喃喃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这番无心之吟,倒是惹得楼里的姑娘们纷纷掩嘴轻笑,美目涟涟。
世间只闻才子爱佳人,岂不知,反过来亦如是!
红光满面的周浩挺着小西瓜肚子跟在后边,见状心中痒痒,心道自己不说上两句附和,白瞎了跟在张玄背后的这趟风光。
当即扎耳挠腮,也跟在后面摇头晃脑起来。
“曾记年少多轻狂,错过好几个姑娘,如今好想重头来,可惜黄花菜已凉。”
还别说,就这么一琢磨,到真让他崩出个屁来。
诗不诗且不论,韵脚倒是挺押,听的那些姑娘们各个笑的花枝乱颤,更有胆子大的,还出声调侃说要将他的歪诗给写下来传给人看。
周浩挤起脸上肥肉,一边揩油一边点头说什么只要姐姐们开心就好之类的花言巧语,哄得众女心甘情愿被他占去便宜。
出了门,周浩回味的砸吧着嘴,问道:“张玄师兄,现在觉得小弟的法子可还管用?”
张玄面色纠结,半晌才吐出两个字。
“尚可。”
小胖子看了眼他脖颈上还没消散的绯红痕印,嘿嘿一笑,也不拆穿。
“辛苦了两个时辰,想必师兄也累了,走,师弟请你喝个酒解解乏。”周浩朝着前面一家热闹的酒肆走去。
桌上,心情大好的周浩也不客气,冲着谄媚的店小二道:“山珍刺龙芽,醋溜红鱼,龙井竹荪,外加三斤熟牛肉,两壶雾凇露。”
说完,扔出两粒碎银子在桌上。
“不用找了,多的就当赏你了。”
一两银子在九州能兑一千个大子儿,这顿饭菜,荤素齐全,算下来也才三百铜板左右,两粒碎银子是半两银子,五百个大子儿。
如此阔绰的出手,让店小二两眼放光,谄媚的更加卖力。
“好勒,多谢二位爷,请二位爷稍等,小的马上给您上酒。”
没一会,小二端着两壶酒,热情的给二人斟酒。
“这碟花生,是小的一点心意,给二位爷下酒。”斟完酒,小二又放下盘中一碟花生,谄媚道。
“会来事儿啊你。”
周浩端杯滋溜一声,神清气爽。
酒过三旬,旁边桌上传来了声音。
周浩与张玄本来没在意,直到听见其中一句话,二人才神色变化,凝重起来。
“诶,你们听说了井坪村的事儿没?”旁边桌上,有一形如瘦猴的男子抓了两粒花生米扔在口中,边嚼边问道。
同桌的二人来了兴致,急忙问道:“井坪村咋的了,出啥子事儿了?”
瘦猴男人嘿嘿一笑,一脚踩在板凳上,换了个舒适的坐姿说道:“井坪村里头,闹鬼,凶的很,短短三天,村子里死了七八口子人。”
“村长连夜出去找县公求援,结果回村的路上,县公派去的护卫都被人给剥了皮,尸首就挂在村头的老槐树上面。”
“至今无人敢去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