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艾拉有冲上去的冲动。可她的脚向前迈出了半步,又缩了回去。她脸部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着,在眼泪要留下来的前一刻,她用尽全部的力气将脸扭向一旁,然后跌跌撞撞地向着洞穴的深处跑去。
——据亨特.米斯特汀所说,这个岛上有特普伊祭司的灵魂飘荡,她们就是献给这个灵魂的祭品,而这些蛇则是由特普伊祭司操纵。
艾拉明白凭自己对付不了那条巨蛇。但是,大多巨蛇都会先把猎物绞死再进食。它要绞死艾米需要一段时间,那么,在此之前揪出那个特普伊祭司的“灵魂”就是救下艾米的唯一办法。
为了艾米,她才不害怕什么灵魂!
她拼上全身的力气,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向前奔跑,因为过于慌乱,期间不知摔倒了几次。但她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匆匆将泪水一擦,就又咬着牙向前冲去。
她终于来到了山洞的尽头,那块巨大的石壁和石壁上的星图展现在了她的眼前,以及刻在星图旁的陌生文字。
“该死,已经没有路了么,那个装神弄鬼的特普伊祭司在哪里!”艾拉自暴自弃地将烛台摔在地上,蜡足一下就灭了。然而那石壁上的星图以及两侧的文字却发出了荧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显眼。
艾拉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刚刚摔掉烛台那种暴躁更本没有意义,她必须要冷静下来,不然就救不了艾米。
她隐隐还记得,那个海盗向她报告海斯泰因被困时,有提到过“星图”。山洞中的星图,就是指眼前这一个么?
她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始仔细打量石壁。
一冷静下来,那些原本陌生的文字立刻便在她的眼中有了意义——那是特普伊文明失落的文字。艾拉有在王家图书馆看到过一些出土的特普伊文明的古籍,并有召集过领地内的学者一起研究解读这些文字。
现在,她凭借着自己的知识,将这古老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读了出来:
“摩斯图特三世六十六年,敌先知降临;西拉美斯二世九年,一切智慧皆化为土;同年春分日二十三时十七分,吾等于此岛登陆。此次成功逃亡,必成日后敌基督败北之因。故特将此日天空之星辰绘于此地。依预言,二千年后,将有人重现此日因果。吾等尊其为王,于其麾下,勠力同心,驱逐敌基督。”
艾拉努力地运用历史知识理解着这一串文字背后的含义:摩斯图特三世六十六年,那是二千三百多年前。那一年,闪米特人的的领袖梅瑟带领一支闪米特人从特普伊的奴役中逃脱。这一支闪米特人成功逃脱后不断侵扰特普伊文明,经历三百年,也就是西拉美斯二世九年,攻入特普伊的首都,将特普伊文明毁灭。但随后闪米特人又四分五裂,特普伊地区被七丘帝国占领。直到八百五十年后,自称神之子的强大魔法师将闪米特人统一在天方帝国的麾下。
艾拉不知道的是,米斯特汀当初为了解读这一段文字,从解读特普伊语言开始,到收集查阅特普伊文献,直到排出二千多年前的特普伊诸王年表,并进一步推算特普伊诸王的准确年份,花了整整三十年。
艾拉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特普伊人在占星术上有杰出的成果,他们认为星相能够预示人间的祸福。重现那一天的因果,意思是要人把特普伊祭司到达安提利亚这一天的星相还原出来么?
星盘上的刻度有二万一千六百个,这意味着行星摆放的位置需要精确到弧分。
艾拉着急地跺了一下脚。该死!现在哪有时间慢吞吞地去精准地计算星图?艾米随时都会被巴斯利克绞死后吞掉!
——不,也许还有机会也说不一定。
一道希望的曙光打入艾拉的心口,她想起来了,海斯泰因前不久刚刚摆弄过这个星图。在此之前,艾米还看到过比约恩和一群海盗聚在一起仔细计算行星的方位。
艾拉开始仔细观察眼前的这张星图——太阳位于双鱼座,很久都没有移动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两旁的文字已经说明了那一天是春分点,每一年的春分点太阳都处在双鱼座,这是占星术入门级的常识。然后是五颗行星的位置,有着些微移动过的痕迹。
这应该就是海斯泰因留下的答案。在那些海盗们计算时,艾拉有瞥过一眼,确定他们在占星上有着相当的造诣——毕竟他们都是以大海为生的航海家,经常要用到星辰来判别方位。
可他们究竟错在了哪里呢?
时间是西拉美斯二世九年春分日,距今二千余年。
两千年前。
艾拉反复念着这个数字。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用发抖的手把太阳的位置从双鱼座毅然移到了白羊座!
太阳其实并非永恒不动,它的春分点位置每年都会西行一定的弧度。虽然由于偏移很小而经常被人无视,但现在这个星图是在两千年前,那太阳的偏移就绝对不能被忽略!
具体偏移的数值艾拉早就测算过,是每年50.2弧秒!
星盘上的刻度只有二万一千六百个,只到弧分。而艾拉所测算的单位是弧秒,即将一个圆等分成了一百二十九万六千份!精度绰绰有余。
西拉美斯二世九年。艾拉计算着这一年距离现在的具体时间,然后将代表着太阳的球体移到了准确的刻度上。
星图中间的大陆似乎是让人按下用的。艾拉将手移了上去,但在按下之前,她又犹豫了——她只计算了太阳的位置,而其他星体的位置全都是海斯泰因计算的结果。这样毫无保留的相信海斯泰因的结果真的好么?还是说,将这些星体的位置再验算一遍?
“艾米她已经没有时间了!海斯泰因,要是你真能把其他行星的位置全部算对了,我就勉为其难地考虑考虑在杀死你后给你立个墓碑吧!”
艾拉鼓起勇气,重重地在星盘中间的大陆上拍了下去。
时间仿佛突然停止了,所有其它的声音也消失了,只有艾拉的心跳声显得格外清晰。空气凝重的可怕。这样过了一会儿,水流声再度响起,海水继续哗哗地灌入洞穴。星图的荧光也消失了,山洞变得漆黑一片。
吐信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在山洞中反复回响,似有成千上万的数量。
“海斯泰因……相信你,是我这辈子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艾拉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身体沿着石壁慢慢滑下,最后瘫坐在了地上。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听到吐信声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
“冰结。”
古老的特普伊语突然在山洞之中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