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秋背着自己的留影机,先找座位坐下了。重云则去找老师领了一台公用的留影机。
留影机装在堪堪和机器本身差不多大的器材包里。器材包饱经挫折,已经因磨损露出了里面减震的海绵。
留影机本身也不知道被历年来多少届的学长学姐盘过,机身上已经有了一些看起来很可疑的包浆。
机身的角落里贴着一张褪色的标签,上面是机器的编号。重云领取了设备后,要在一张表格上签字,并登记这个编号。
完成了这一系列的流程,重云带着留影机坐到了行秋身边。行秋也拿过来把玩了一番:“看着有年头了,不会是胶片机吧?”
“不至于。”重云打开了这台留影机的电源,它用亮起来的液晶显示器抗议着行秋对他非数码留影机身份的怀疑。
行秋忽然好奇道:“你说存储卡里有没有之前学长学姐拍的画片呢?”
行秋逛街时很喜欢去手机店里,翻那些展示样机的相册里的画片,欣赏里面千奇百怪的自拍。
“呃……我不知道怎么看存储卡里的画片。”
“我来。”
行秋接过来操作了一下,有点惊喜地说:“有一张画片诶,等下……这是?画片里是我们辅导员!”
行秋把屏幕转向重云,并且指给重云看:“左边这个,是我们辅导员,甘雨老师。她也是璃大毕业的。”
重云看到后张大了嘴巴,两个令行秋也很惊讶的字从重云嘴里掉了出来:“小姨?”
“什么……什么意思?你小姨是我们辅导员?”
“不是,右边那个是我小姨。”
画片拍的是玉京台前的小广场,上有两个少女,左边稍矮一些的是行秋的辅导员,甘雨老师。她穿着一条黑色的马面,罩着改良的袄式月白上衣。
甘雨端着杯奶茶,正甜甜地笑着,和右边的女生聊着天。
右边的女生身材高挑一些,长发束起,穿着璃月样式的立领无袖上衣,黑色裤装也做了盘扣和开衩的国风改良。她看着甘雨,像是在听对方说话,面容恬淡地啜饮着自己手中的奶茶。
两人脸上带着象牙塔里的书卷气,但又背着职场女性偏爱的小挎包。行秋看了下留影机里这张画片的参数,发现它拍摄于五年前。
重云看了下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在讲台上排队等着领留影机,估计一时半会儿这课也开始不了,就向行秋解释说:
“右边的是我小姨,申鹤。其实我也是今年海灯节回外婆家时才第一次见到她。
“她是……呃……”重云纠结了一下璃月辈分的换算,最后放弃了挣扎,用大白话说,“她是我妈妈的小姨的女儿,具体怎么算这个辈分我也不懂,反正我妈说‘重云,快叫小姨’,我就跟着叫‘小姨’了。”
行秋问:“为什么你今年才第一次见到她啊。”
“她家里当年发生了大的变故,我的……”重云再次被辈分的换算卡了一下,又再次放弃了挣扎说:
“我妈妈的小姨,也就是我小姨的妈妈,当时生病去世了。我妈妈的姨父,也就是我小姨的父亲,受了打击,有点精神不正常了,带着才五六岁的申鹤小姨,不知道去了哪儿。
“家人们找了很久,只查到我妈妈的那位姨父最终也死于意外。具体细节我们也不得而知,只知道那场意外里,申鹤小姨失踪了。一直到去年,通过千岩军的寻亲系统,才找到了她。
“我们这才知道,当年她成了孤儿后被一位大学教授收养了,现在生活得也不错。只是好像因为童年的那些经历,和我们这些亲戚交流时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
行秋再看了看照片:“你说,如果你们没有通过寻亲系统找到她,是不是你也能因为这台留影机找到这位失散多年的亲人?”
“不会,没有那么多巧合。我之前只知道家里有位失散的亲戚叫申鹤,也见过她童年的照片,但是全家也没人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所以看照片我也认不出她。”
“但还是挺有缘的。她学生时代的照片,被自己的外甥在一台……包浆了的留影机里看到。
“画片像是抓拍的,她们自己应该都不知道被拍下来了。等下我们把画片拷出来,发给她们吧!她们看到一定觉得很惊喜!”
……
辅导员办公室里,甘雨正对着电脑处理着奖学金评分表。
昨天加班了一整晚,没睡够的她这会儿昏昏沉沉的。眼皮打架间,表格里的学生姓名和学号仿佛开始有了自己的脾气,在显示器上游走了起来。
“叮……”手机响了。
甘雨打着哈欠,拿过手机,解锁看了下。
手机上的消息让甘雨瞬间清醒了,奖学金评分表上的学生姓名和学号仓皇逃回了自己原本的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