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前。
重云正窝在沙发上,和爸妈一起看着电视上的“海灯节联欢晚会”。
小品的段子是这一年里网络热梗的大杂烩,对重云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这些段子都太老了,已经不好笑了;对于爸妈来说,这些段子又太陌生,搞不懂笑点在哪里。
重云一边看着电视上的晚会,一边在手机上看各种吐槽小品的段子,收获了小品本身没有给到的乐趣。爸妈把晚会当成了背景音,忙着在各种“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发红包抢红包。
重云也看到家族群里有人发了大红包,正准备去抢,手机的屏幕却变成了来电界面,来电人是行秋。
虽然有点困惑——不是几个小时前刚见过么?怎么忽然打电话过来呢?但重云还是秒接了电话。
重云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了电话那头,行秋有气无力的声音:“喂……重云……”
“行秋?”重云感到行秋的状态不太对,但还是条件反射地说出在这个节日里接到电话时要先说的吉祥话:“海灯节快乐啊!”
“嗯,快乐……那个,我能不能,去你家住一晚?”
……
挂了电话后,重云先斩后奏地对爸妈说:“我有个同学和家里吵架了……想来咱家住一晚。”
重云爸妈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问:“男同学女同学?”
“肯定是男同学啊!你们想啥呢?!”
“哦哦,男的啊……那没问题。”重云妈妈看样子像是松了口气,说:“你让人家来呗。”
重云本来还担心,爸妈会不会因此觉得儿子和男同学的关系暧昧不明,怀疑起来儿子是gay……结果这般来看,他们根本不会往这个方向想,看样子反而更担心重云和女同学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
重云妈妈又露出了八卦的表情:“他咋大过节的还和家里吵架呢?因为啥吵的?家里催他找对象催烦了?”
“我没问,但肯定不是啥好事儿。等会儿他来了我们不要问他这种问题哈!不然成给人家伤口上撒盐了。”
“行,没问题,妈懂的。那他家是干啥的,你俩关系咋样?”
“我只听说是做生意的,具体是什么生意我就不知道了……我们的关系……”重云忽然想到行秋生病那次的拥抱,磕绊了一下才继续说:“关系……挺好的!不然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找我帮忙。”
“做生意啊?开个小卖铺也叫做生意,天权集团那也叫做生意,具体是……”
重云把一袋瓜子丢给妈妈:“我都没问过这些,妈你怎么这么好奇。你吃点瓜子占住嘴吧。”
重云妈妈无奈地磕着瓜子,继续边玩手机、边看晚会了。
敷衍完爸妈,重云才意识到:行秋要来家里过海灯节了!想到这个,重云的心中升起了一股罪恶的快乐。
快乐是因为,行秋无处可去时,想到的人是自己。被需要,能提供帮助,是一件幸福的事。
罪恶是因为,行秋在海灯节这样的日子离家出走,一定是遭遇了很不开心的事情。而重云却在因此欣喜,想着能和行秋一起度过这个象征团圆的夜晚。
这样矛盾的心情里,重云终于等来了敲门声,他喊着“来啦”,一个箭步便出现在门口打开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电视里小品台词的影响,行秋到来后,拘谨地说“叔叔阿姨好”,以及在餐桌上吃妈妈包的饺子时,重云都有种带女朋友回家过海灯节的错觉。
直到妈妈的那句“没想到重云第一次带回家的是男同学,重云啊,你什么时候能带女朋友回家过海灯节呢?”打破了重云的错觉。
错觉破灭后的重云觉得刚刚的想法似乎亵渎了行秋——人家无家可归来投奔好兄弟,自己却趁人之危想把兄弟变媳妇儿?
但是没想到爸爸也接着话茬说了起来:“读大学了,和高中不一样,可以谈恋爱了。人还是要经历经历校园恋爱的浪漫啊。”
重云有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借口帮一下同学,去了厨房,正看到行秋好像在站着发呆。
“你应该没怎么干过刷锅洗碗这种活儿吧?”重云把行秋的手从洗碗池里轻柔地抽出说:“交给我吧,我不怕冬天的水冷,我帮你。”
“已经洗得差不多了。”
其实本来要洗的也只有刚刚行秋用过的一锅一碗一碟一双筷,重云把他们又都冲了一遍水,用抹布擦干后放到了橱柜里。
行秋刚刚还煞有介事地穿上了围裙,这会儿却解不开了。重云放好了碗筷,转到行秋身后,帮他小心地解着腰后被打得过紧的结,同时说道:“我家只有两室一厅。”
“嗯?”
“不过,我的房间是双人床。”
“哼,又不是第一次和你睡了。”
……
这晚,重云破天荒地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