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全绩第一份奏章石沉大海,全绩见事态如此黑暗,以私信向赵昀密奏扣粮贪污之事。与此同时,湖州新任知州到府,全绩立即领州府一众文武去大堂拜谒。时见堂中,一青衣中年文士负手立于案前,八字胡,鬓有霜,气度尔雅,双目温和。“拜见使君。”全绩引众人行礼,神色多存敬仰,他早知此人,对此人言行德操甚是看重。“众位请起。”岳珂,字肃之,号亦斋,江西江州人氏,岳飞三子岳霖之子,开禧元年中进士,历任奉议郎、承务郎、光禄丞、司农寺主簿、军器监丞、司农寺丞。嘉定十年知嘉兴府,十二年任淮东总领,至今岁,官家感念岳帅之功劳,赐谥忠武,岳珂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升为朝奉大夫、司农少卿、总领浙西江东财赋,淮东军马钱粮,专一报发御前军马文学兼措置屯田,官拜从六品。“尔等哪位是全通判?”岳珂入仕也近二十载,历任地方最拿手的就是农事,赵官家此次派他来湖州,名为知州,实为屯田助军事,这一点他自己也是十分清楚的。“后进全绩见过肃之先生。”全绩拱手一拜,岳肃之在京湖军中是一块金字招牌,同样其在士林中也大俱名声,全绩不得不恭。“果然是年轻俊杰,官家与老臣交谈之时对全通判大加赞誉,说全通判是匡世之奇才啊。”岳珂青年时四考进士,对朝廷政事有无限热忱,加之近年来官运亨通,也希望做些实事,不辱先辈之名。“官家谬赞了,绩一吏补之人,机缘巧合之下方做了些文章,比起先生难登大雅之堂,今先生到府,绩也就轻松了,州府政事全权移交给先生,绩专心处理忠义军之事。”全绩说的都是真心话,人的精力有限,难做全部精心。“好,老夫定当尽力为之。”岳珂这句话已给了正次,他的官阶声望都比全绩大,但全绩占了圣心,他甘愿退求安稳。“先生,一应卷宗都在内堂,绩已做过整理,先生可放心览阅,此外先生若安排屯田事宜,忠义军绝不敢辞。”时至今日,全绩的心态也在慢慢发生转变,许多事也懂得了取巧忍让,官场这个染缸还在无时无刻的影响着他。“好说,好说。”……话回临安,皇宫,赵官家邀史弥远、郑清之二人入宫饮宴,等二人到内殿时,宴场上已坐着一位老者。老者鹤发童颜,目光精湛,气度不凡,独坐席间饮酒,不做斜视。史弥远见了此人,神情颇为惊异,但很快又恢复平常,朗笑上前拱手:“崔兄,多日不见,近来身体可好?”“尚可。”崔正子如今是闲散人员,心中无牵挂,对史弥远的态度也稍加回转,起身同带笑颜。“见过正子先生。”郑清之是三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又对崔与之十分敬重,持弟子礼落拜。“德源请起。今日是官家摆宴,我等皆为客,就不分主次了,各自落座吧。”崔与之说罢坐回席位,自斟自饮。史弥远见状也不自找没趣,崔与之的份量在当朝出其右者寥寥不见人,坐在史弥远对座气势不弱分毫。一刻后,赵昀姗姗来迟,见三人端坐,便开口道:“史卿、崔卿,动筷吧。”“多谢官家。”史弥远起身施礼,迄今为止他对赵昀的表现还算满意,事事听从他的意见,用人处事也多用他推荐的人选,且全绩统帅忠义军也是史弥远主荐的,史弥远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让全绩背上杀济王的主凶名号,以后全绩想要再进升,不必史弥远开口,便有大把的忠贞义士跳出来阻拦。“官家,老臣有话要说。”崔与之忍了一路,现在终于可以向赵昀发难。赵昀讪笑了两声:“崔卿有事,咱们可私下来谈,今日饮宴为先。”赵昀语气如此心虚的原因是崔与之不是自愿入朝的,昔年崔与之在川蜀当了五年帅臣,功德圆满荣归故里,本想邻水搭棚教书育人,不再过问朝堂之事,但赵昀听信了全绩的鬼话,不顾崔与之强硬反对,把其“请”回临安城再为朝效力。“不必私下密语,老臣的话正大光明,陛下这么做有失为君之道,老臣已是风烛残年,精力大不如前,再入朝为官只恐误国误民,老臣恳请陛下放我离去吧。”崔与之说话没有任何顾忌,他的确不愿再出仕为官。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史弥远则憋了一肚子火气,崔与之这些话好像都是说给他听的,含沙射影的骂他老而力衰,不应该再把持朝政:“官家,既然崔帅不愿为官,朝廷也不应强加为难,此番说出去,还以为大宋无人呢!”“哼,大宋人多的很,不过都是些攀附之辈,仰人鼻息之徒。”崔与之虽是文士出身,但为帅多年,已经养成了军旅脾性,几句话说的郑清之面红耳赤。“好了,都不要再争执了,朕这酒宴,尔等饮是不饮?”赵昀表面怒目,实则心中乐开了花,史弥远这种老臣就要让崔与之这种老将治一治,全绩说的没错,强请崔与之,利大于弊。“臣等有罪,臣等失态了。”史、崔同声答道。“都坐吧,史相老当益壮,正是为国之时,崔卿也如是。”赵昀一句话封住了两人,吊起了崔与之的心火,也抑制住了史弥远的驱逐之心,若史弥远再说下去,就等同意在说自己。“郑卿,为两位老大人斟酒。”之后,赵昀又与二臣扯起了先帝朝的事情,将二人的功绩轮番吹捧,哄得众家开心。一个时辰后,赵昀微醺,借着酒意对崔与之说道:“崔卿,朕此次请你回来,是想让你任礼部尚书。”“官家,老臣着实无力再为官,哪怕不俸祠,也请官家放老臣归乡。”“崔卿先莫言辞,近日湖州发生了一事,让朕气愤至极,思来想去也只有卿可查之,请卿静听……”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