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的手微微扣紧,卫含章轻轻嗯了声,脚步飞快的朝外走。
步子迈的倒是稳,可心里早就慌的不成样子。
她一开始答应来这燕王别院,是为了让这位世子爷在太子面前为江家说说情,救江家人。
当时也约定好了,‘研墨端茶’的活儿,做到江家案子判罚完毕即可。
但是现在,卫含章慌了,看这位萧世子的态度,俨然把她当成了……
等江家安然脱险,他真就会如说好的那样,准许她不再过去?
卫含章离开后,屋内只剩下萧君湛主仆二人。
宁海连呼吸都放的轻缓,额间渗出薄汗也不敢擦拭,心中一片凛然。
萧君湛一言不发静立许久,忽然伸手撑窗扇,任由初夏的凉风吹散他心头翻涌的杀欲。
“去跟长乐透个气,齐玉筱犯了孤的忌讳,只有嫁入顾家,她的罪责才能不咎,郡主身份也能予她恢复。”
宁海赶忙躬身:“是!”
“等等……”萧君湛回身,双目中带着尚未消失的杀念垂眸道:“告诉长乐,期限在一月内,若逾期……父皇也救不了她的女儿。”
宁海用袖擦了把汗,低声应诺后,退了出去,心中暗道,这都是什么事儿。
他实在想不通殿下在顾虑什么。
身为当朝太子,难得遇见个心悦的姑娘,身份也算匹配,只管发下旨意将人招入东宫,为妻为妾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吗?
何须如此波折,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去见她的‘未婚夫’,还一定要让齐家来做拆散这段‘姻缘’的恶人。
莫说殿下了,就算他是一个去了势的宦官,也都觉得要怄死了。
宁海思忖了会儿,莫非是怕日后卫姑娘知道了怨怪……
还是另有什么深意。
总之,不管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都是为了将那位卫姑娘,谋夺入东宫。
想到这儿,宁海豁然开朗,他们殿下做出的决定就从没有出过错,当即也不纠结其他,领命退下。
…………
卫含章才走出听风阁,迎面便撞见来传话的孙嬷嬷。
见这些天都闷在阁楼的小主子终于露面,孙嬷嬷微微福礼道:“姑娘,可要请顾家公子进来?”
卫含章的院子不小,和顾昀然又正议着亲,就算将人请进来院子里坐坐也不碍事。
但她却摇头道:“不必,我出去见他就行。”
她对跟随在侧的孙嬷嬷道:“你自去忙你的,不用跟着我。”
多日未出现的顾昀然站在铺着青石砖的长廊,面对着这边,远远见着卫含章从院门出来,焦躁的心缓缓安定。
直到人走到近前,见到女郎面上的红痕,才终于变了脸色,冷声道:“谁伤的?”
“我以为你是为了这个才来的,竟然不是吗?”
卫含章凝眸瞧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不似作假,气道:“你招惹来的烂桃花,你居然真不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顾昀然一怔,眉宇间闪过怒意:“她伤的你?”
“这不是知道吗?那位齐家小姐是个什么性子,去了你家那么些回了,你总该有几分了解。”卫含章嘲道:“昨日你但凡派人来给我透个信,我好知道躲着她走,也不至于受这无妄之灾。”
“别误会我,冉冉,我对她一点儿不了解。”顾昀然面色彻底稳不住了,站的笔挺的腰微弯,小心解释道:“她自己寻上门来,我从来没理会过,也不知道她竟然会因此针对你。”
“都是我不好,让冉冉因为我受了欺负。”顾昀然目光停留在女郎的面上,嗓音低沉下来,探手过来想握住她的,卫含章连连向后退了两步,察觉到自己反应太过后,抿唇不自在的避开他视线。
以前也不是没有握过手,这次……
卫含章指尖轻扣,是受那位萧伯谦的影响吗?
顾昀然倒是没感觉出什么不对,只当她是在吃醋,生怕她不肯听解释,又要跟他闹,赶忙向前走两步将人堵在长廊的柱子上。
“我也不知是何时被那位成仪郡主撞见,莫名被追到家里来,冉冉你信我,这些天我一次都没正眼瞧过她。”他不断解释:“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再也不敢为了旁的女子惹你生气了,你莫要误会我。”
卫含章看着面前急切的少年,她的小竹马生的确实好,貌若芝兰,身姿挺拔,鲜衣怒马肆意张扬的少年郎,同京城中那些贵公子比起来完全不逊色半分,齐玉筱对他一见倾心,太正常了。
他越凑越近,卫含章忍不住抬手抵住他的肩,“你退开些,叫人瞧见了不妥。”
顾昀然焦急的神色微顿,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解释一大堆,换来的却是她这么冷静自持的态度。
就好像,她根本没有因为有其他贵女缠着他而生气……
细细的瞧了她一会,顾昀然眉眼渐渐露出燥意,沉声道:“有何不妥,咱们两家都默许了我们的婚事,只等我爹回来上门提亲,谁会觉得我们亲近些就不妥?”
“我觉得不妥可以吗?”
他语气咄咄逼人,让卫含章顿时就恼了:“你前有两个通房,后有郡主倾心,谁知道我们的婚事还能不能成?日后你另娶贵女,我还要个好名声嫁人呢。”
“嫁人?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顾昀然胸口剧烈起伏,想象着面前这个姑娘另嫁旁人的画面,眉宇间戾色纵横,抬手握住她的肩,气道:“卫冉冉,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
“顾昀然!”卫含章反射性挣开肩膀上的手,冷声呵斥:“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在威胁谁?”
她倒是知道这个小竹马不是个好性子,却没想过他还学会威胁她了!
顾昀然手臂僵在半空,而后缓缓放下,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红了一片的脸上,似被触痛般动了动唇:“冉冉,你别跟我赌气了,我这些日子很难受,睡不好,吃不好,日日都想着你,想着你……”
他眸底浮现一丝水光,又迅速消失,委屈道:“你不要这么对我,通房的事是我不对,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