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米兰沙算计着易卜拉欣时,易卜拉欣也在大帐里和汗王们讨论着怎么算计米兰沙。
围城营地最中的大帐内灯火通明,烛光映照着所有人的面容,刚刚做完侦查工作返回的易卜拉欣通过了一齐列队行礼的高级军官们,走回到主座。
在主座一旁候着的哈沙亚尔先上前禀报:“陛下,您的信件臣已经安排人手送去了,据回报,驻守坎大哈的米尔扎已经收到了这封信。”
“好。”易卜拉欣赞许地点头示意,“接下来,我打算像对付忽辛·拜哈拉那样俘获米兰沙以瓦解坎大哈守军的抵抗意志。”
此话一出,凯霍巴德随即上前进言:“陛下不可,这次与对付忽辛·拜哈拉不同,很难会再次成功。”
易卜拉欣诧异地看着他:“我记得那时候你还在大不里士的校场练兵吧。”
凯霍巴德没有丝毫尴尬:“陛下,臣把前线发回至宫廷的战报都看过、研究过了。臣以为,此次作战与先前有着诸多不同,首先,您曾先在野战中大败忽辛·拜哈拉,在实质上已经瓦解了对方的抵抗意志,同时敌军并没有坚固的城防可以依靠,所以方能成功。
“而现在,我军尚未大败敌军,且敌军依仗着坎大哈坚城。若是城内还坐镇着素有威望的伯克,即便俘虏了米兰沙也难以摧毁守军军心。”
“而且陛下,臣冒昧地进言一句,如果对方是真的来投降的怎么办?”一旁负责记录会议的卡姆兰也插了一句。
除此之外,还有外交声誉方面的考虑,俘虏忽辛·拜哈拉是在人烟稀少的荒地上发生的,知情的亲兵要么被打死,要么被俘虏。
这次米兰沙则是背靠坎大哈这一重镇,他不可能为了封锁消息把全城屠光。要是他的套路被全世界知道,那恐怕以后都不会有人主动向他投降了。
在幕僚和军官们轮番劝说下,易卜拉欣还是收起了歪心思,打算明天好好和米兰沙谈一谈,或者在那里干等一天。
为了避免浪费时间,他打算今夜就将接下来几周甚至几个月的日常工作都安排一下。
“凯霍巴德,从今夜开始,我要你的部队部署到城西的新出发阵地,先部署臼炮和野战炮,后装回旋炮不动……”
在易卜拉欣一番讲解之下,凯霍巴德大概了解的他的想法。
现有的出发阵地——也就是围城营地——距离城墙还是太远,完全超出了此时各类火器和攻城器械的射程,易卜拉欣打算将出发阵地推至距离城墙四百米处,然后挖掘壕沟尽可能地向前延伸,直到距离城墙仅有不到一百米。
三百至四百米大概就是炮兵部队打击城防的最佳射程了,15世纪末、16世纪处的火炮还是太过原始,但偏偏农业社会的技术进步又十分缓慢。可以预见的是,在易卜拉欣的有生之年,火炮的射程都不会太远。
“陛下,那我们的部队……”罗姆鲁汗和塔利什汗见常备军已经分配了任务,随即询问他们的任务。
易卜拉欣不假思索地命令道:“你们的部队也向前推进,构筑工事阻断交通,并修筑高台、布置挡箭牌让弓箭手骚扰守军,我会分出一些后装回旋炮支援你们,不要让守军觉得另外三面太安逸了。”
最后轮到了皮里贝伊,他所率领的非正规骑兵则不需要待在围城营地,他被命令前去监视喀布尔到坎大哈之间的道路,每日日落时都要固定派信使报告一次,若是遇上紧急情况更是要立马通知。
…………
次日中午十分,依照信件要求,坎大哈城门大开,一队骑手从中奔驰而出。距离城门仅仅数百米处,他们就看到了易卜拉欣和他的大旗。
看着前来的那一队骑手不断靠近,直到在面前勒马停顿,易卜拉欣对着头领问道:“你就是米兰沙,驻守坎大哈的米尔扎,喀布尔埃米尔之子?”
“是。”头领点了点头。
但易卜拉欣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他在回答时有些许迟疑和不自然,虽然持续没多久,还是被他察觉到了。不过他从来没有见过米兰沙,根本无从辨认。
尽管如此,他还是继续说道:“我认为我在劝降信里说得很清楚,如果胡达有赐予你理智,那你不应该这样来的。”
哈?
这一番话直接把对方说懵了:“信里说得不是谈判么,我不这样来还能怎么样来?下马跪倒并将城门、城堡钥匙一齐奉上么?”
易卜拉欣继续对头领说道:“如果此时你注意到了你我之间的强弱差异,那你方是知道要怎么做的。你们若是打算坚持抵抗,那不理会信件就是了。若是打算投降那就恭敬地来,这样故作强硬地想要和我平等对话的尝试只会让你看起来像小丑一样。”
虽然不知道易卜拉欣想要表达什么,但领队的伯克注意到他和易卜拉欣之间已经足够近,于是便拔出佩刀,想要向易卜拉欣砍下马背。
后面跟来充作护卫的古列干尼骑兵迅速策马上前,想要支援伯克,但动作迅速的持弓者不会让他们如愿。
“这是要将计就计,趁机刺杀我?”
反应过来的易卜拉欣直接靠胸甲硬抗住这一击,同时抽出自己的骨朵还击。
“嘭”骨朵砸中伯克的胸部,只听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闷响。胸部受击的伯克不得不中止对易卜拉欣的攻击,见对方的攻击被打断,易卜拉欣随即策马与他拉开距离。
伯克显然是没想到易卜拉欣即使是在外交场合也有所防备,在华丽的锦袍下穿戴是一套坚固的甲胄。至少易卜拉欣没有像阿尤布的埃米尔和苏丹一样穿戴卡扎汉(kazaghand,将锁子甲缝制在织物内侧,类似布面甲,但看上去如同寻常衣物)。
持弓者们利用短暂的时机冲到易卜拉欣和伯克之间,他随即陷入了一对多的不利境地,最终力战被俘,其他前来的骑手则被斩杀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