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积雪开始消融,雪水从屋檐的冰锥上滴落。
清晨,劳伦斯拿着木棍将屋檐下悬挂的冰锥逐一打落,碎裂的冰块很快落在了地上的筐里。
这些冰块融化后会让地面变得泥泞一片,趁着还是冰块的时候拿去一边能节省很多事情,也不会踩来踩去弄脏屋子和鞋子。
方圆五十米的积雪正在逐步减少,劳伦斯等人在它们还没有消融的时候就将积雪清扫出去。
萨丽尔从屋后拉着一筐冰块出来,唠叨道:“今天要晒点木头才行,这几天的木头湿漉漉的,烧起来很费劲。”
劳伦斯放下木棍,站在原地休息。
“嗯,今天就不烧石头了,地上都是水,烧起来太麻烦。”
冰爆法已经不能用了,烧爆法也因为融化的积雪和山林里潮湿的木头暂时失效。
前几天劳伦斯利用了大自然的力量,而现在冬天彻底过去,硬是和大自然对抗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萨丽尔询问道:“今天做什么?”
劳伦斯笑着说道:“春天就要做春天的事情,我们去山下林子里采集野菜。”
“这里的木头暂时不能用,那就去山下阔叶林里寻找更好的木头,然后趁着还有点冰雪,用雪橇板拉上来。”
“山下的农田也需要耕作,我们该下去看看田地里的豌豆苗了,应该还能剩下一些,再种点麦子。”
萨丽尔沉默了几秒钟,看着劳伦斯询问道:“家里怎么办?谁留下?”
“一起。”劳伦斯说道:“应该没有问题。”
萨丽尔的表情有些不好,很想说什么,又不想说,可又还是说道:“劳伦斯,我觉得自从那些奴隶过来后,我们就没有放心下来过。”
“我们每天都要担心很多事情,担心他们对我们的屋子和小孩做什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经常半夜醒来,我不喜欢那些人进入我们的生活,更不喜欢这样每时每刻的担心。”
萨丽尔已经忍了很久了,今天终于说出了心中的不满。
劳伦斯奇怪道:“虽然确实是这样,可他们帮了我们很多事情,只依靠我们三个的话,搭建羊圈都要一天时间,更不要说收集木头和猎物了。”
萨丽尔反驳道:“但是他们吃的更多!”
“我们的盐、肉、面粉越来越少,只有我们三个就可以活得很好,可以每天都吃饱,可以有暖和的屋子住,可以有蜂蜜吃,也可以随便下山去玩。”
劳伦斯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萨丽尔你之前过得日子确实是比现在好很多,安德鲁在的时候,你每天吃的都比现在好。”
萨丽尔看劳伦斯误会了,迅速解释道:“我没有责怪伱的意思,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我知道。”劳伦斯露出男子汉的微笑,“相信我,再过半个月就可以,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萨丽尔点了点头,不想让劳伦斯误会她不喜欢这个家。
劳伦斯抱起一筐的冰渣,“天气已经不怎么冷了,以后给他们一天两餐就可以,我们继续一天三餐。”
“我们旁边那条河水也快化了,我记得那里有鱼,可以在水浅的地方设置木栅栏,在河里养鱼。”
萨丽尔高兴的说道:“好,也可以让那些人在河里洗澡,他们身上太臭了。”
劳伦斯笑道:“是的。”
两人很快继续干活做事情。
劳伦斯记住了萨丽尔的话,也清楚萨丽尔以前和安德鲁一起的时候过得比现在好,但是现在必须要再继续过一阵子苦日子。
居住的屋子变小,吃的食物变差,社交范围越来越小,这些都是安德鲁走后的显著变化。
安德鲁在的时候,萨丽尔吃的比贵族都好,干净体面的像是贵族大小姐。
虽然每天都会干活,但实际上做的事情并不多,隔三差五去山下改善伙食。
奴隶们的加入对劳伦斯来说是省了很多事情,对萨丽尔来说则是没什么用处,只会浪费食物。
短期来看,奴隶们创造的价值对不起她们吃掉的食物。
这不仅是萨丽尔的态度,也是普米修人和其余野蛮人的态度。
劳伦斯相信野蛮人区域的大部分奴隶,都会越来越惨。
这里没有足够肥沃的土地给奴隶们耕种,一旦奴隶们无法转化为农奴,那么下场就会很惨。
自身的需求价值缩小后,野蛮人防范和监督这些奴隶们的成本就会变高。
若是此时这些奴隶们具备抗衡的实力,或者是别的特殊需求,那么说不定可以获得自由。
可惜野蛮人大部分都比奴隶强,沦落为奴隶的人都是一些胆小鬼或者主动投降的弱者。
再有就是互相之间沟通困难,哪怕是说的话听得懂,但是让奴隶做事情的时候总是沟通出问题。
一旦野蛮人的食物减少到一定程度,脆弱的奴隶制度就会面临风险。
到时候普米修人就不需要奴隶了……
和萨丽尔一样,普米修人也会减少奴隶,不管男奴隶还是女奴隶。
寒冰蛮人对奴隶的需求本身就小,只有南方王国那种农业国才需要大量的奴隶当农奴,因为那里有大片适合的土地可以耕种。
奴隶—农奴—佃农-自由民-公民。
这些奴隶只有沿着历史进程到农奴那一步,才会有一定的生命保障权利。
因为成本和价值的影响,受领主保护的是农奴和佃农而不是奴隶。
想要让萨丽尔和其余人改变对这些奴隶的态度,就需要让这些奴隶们在田地里干活,这样野蛮人的脑子才会意识到这些奴隶吃的东西并不是太多,明白多一个人的价值。
劳伦斯发现打猎这种事情就不应该交给奴隶去做。
萨丽尔不会介意自己空手而归,也不会介意自己早点回来休息,甚至是感觉这样很不错。
但奴隶们总是空手而归,总是看他们闲着,萨丽尔和大部分野蛮人就会思考他们是否还有留着的必要。
劳伦斯很快带着所有人去采集野菜,改善伙食。
采集也是相对稳定的食物获取来源,而且有时候能顺手抓到猎物,所以劳伦斯带上了弓箭。
劳伦斯等人很快到了屋舍那里,在这里休息的赛拉文等人正打算上山,汇合之后就直接去了阔叶林那里。
劳伦斯骑在羊背上,对着身边的塔洛基说道:“塔洛基,你以前在乌格人那里都吃什么?”
塔洛基又想起了那段噩梦日子,“吃了很多恶心的东西,我只要想起来就……我不能再说了。”
劳伦斯双手扶着背鞍,一脸轻松的说道:“那看起来你在我这里比在乌格人那里好很多。”
“是的,主人。”塔洛基诚恳的应声。
劳伦斯又询问道:“那你在你故乡的村子生活时,都吃什么?”
“面包和水,还有浆果和野菜。”塔洛基想了一下,“除了粪便和毛皮,我们什么都吃。”
劳伦斯说道:“你很幸运,赛拉文在普米修人那里当奴隶的时候,过得也很糟糕,我也打算给他自由,但是他回去村子里后依旧会被人看不起,而你回去之后会好很多,你的族人还会接纳你。”
走在不远处的赛拉文保持沉默,他现在过得还算不错,比在村子里好多了,所以不希望获得自由。
想要自由的塔洛基露出迟疑的神色,“是的,这要感谢您。”
劳伦斯说道:“这座山上有不少的土地,等你完成我给你的任务为我造好屋子和围墙后,你就可以走了。”
“是。”塔洛基小心的应声。
劳伦斯继续说道:“应该不需要多久,最多一个月就可以,到时候天气也会暖和起来,不用担心路上会被冻死。”
“你回去后,如果你的族人愿意过来为我工作,为我耕种土地,我会为他们提供保护。”
塔洛基看着骑在羊背的年轻人,这才发现对方是一位贵族,一位领主。
“是。”
塔洛基表面上答应下来,实际上却觉得没人愿意来这种鬼地方当奴隶。
塔洛基想道:没人愿意当奴隶,也不会有人自愿当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