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一个层级的人,永远存在难以逾越的差距。
其实,刘懿在赵府逗留之时,有一句话老赵遥的是没错的。
四名配合得当的破城境界武人,的确可以干掉一名长生境界的文人。
当日赵遥寿宴,江瑞生在赵府之时,本就没有打算要了刘懿的性命,当时江瑞生孤身入赵府,名为参宴拜寿,或者什么所谓的击杀刘懿噱头为夺命复仇,实为探查虚实。
他必须要确定刘懿一方究竟有多少兵力和高手,才能决定今日的伏灵山之战,到底要采取什么样的战术。
那日,江瑞生同乔妙卿一来一往,得知了乔妙卿乃是破城武人。
而后,他反反复复偷偷出入赵府,又探查到了暗中护卫刘懿的两名破城境界死士,再加上老赵遥,足足四名破境界武人,若此四人在开战时一齐发力,真够他江瑞生喝一壶的。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话句话,江瑞生如果事前不了解这些情况,很有可能被刘懿一方的四位高手搞一个突然袭击,猝不及防之下,魂归西。
所以,江瑞生经过深思熟虑,选了这座山,布了这个局,刚刚故意愣神沉思,卖给了死士申一个破绽,来一个欲擒故纵,死士申上当出手,最终身首异处,凄惨死去。
整个战场上,为数不多的能威胁到他的性命的威胁,被干净利落地拔除,这让江瑞生心中压力大减。
于是,他终于下山出手,疾步飞掠,也不管普通士兵如何,直奔老赵遥杀来,在他眼中,其他人已经不足为虑,只要老赵遥一死,今这一战,他便赢定了。
我的好弟弟,今日如此危局,你居然仍能在凌源城作壁上观,看来,你对你儿子还真是信心满满呢!
想到这,江瑞生心里忽然‘咯噔’一下,骤然涌上一种不安的感觉。
刘权生是谁?那是曲州三杰之首,是才堪肩负下的顶尖才子,放眼整个曲州乃至下,才智能出其右的人,又有几个?就连‘诸葛’蒋星泽都对他赞不绝口且自认不及,这样的人,怎会料不定自己有此落子?
难道,刘权生为刘懿留了其他后手?
江瑞生在飞身下山的过程中,头脑里飞速转动。
最后,他双瞳一冷,身法加快了速度:哼!管他呢,山都下了,还能上去不成?屎都拉了,还能再塞回屁眼儿里?
江瑞生潇洒飘逸地做着下山神人,刘懿强压心神,死死地瞪着江瑞生。
让死士申前去伺机偷袭,自然是他的授意,此刻的他,心中不上的懊悔,也远远算不得失落,脸上有的,仅是一种一日之内见过太多袍泽离去的木讷无助和苍白无力。
在赵府时,老赵遥曾提醒过刘懿,长生境界的文人和武人都拥有扭转战局之能,八百兵甲根本不在其眼郑
对付拥有入境文人武夫的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斗兵,待江瑞生下山之时,找一个恰当的时机,赵、乔两人和两名斥虎死士突然发力,不等江瑞生施展神通,便将其扼杀在摇篮之内。
不得不,老赵遥为刘懿的谋划,合情合理且操作性极强。
可是,计划远没有变化快,谁都没有料到江瑞生的兵马远胜于平田军,谁也没有料到江瑞生身边会有司徒象这么个高手出来搅局,无奈之下,刘懿只能铤而走险,让死士申暗中偷袭,最后反送了卿卿性命。
战场变幻莫测,能活到最后,就已经极为不易,能成为军神的,定是那运气极好的。
今日战斗到现在,双方的运气,仍是五五开!
双方招数都已见底,江瑞生摆在明面上的只有亲信程开甲所率的五百兵马未动,刘懿则更惨,除了仍躲在暗处的死士午和昏死在身边的柴岭,身边竟再无一兵一卒。
娇娘翠鬟低杂,拎着‘魁罡’剑,正与司徒象厮杀得不亦乐乎。
现在,双方的目光都焦灼在绞杀一团的刘懿中军、赵遥一部、刘兴阴一部和黄千帆一部上,此间,平田军若胜,那么仗还能打,平田军若败,刘权生怕只能给他儿子收尸了。
仗打到了这个时候,敌我势难并存,萌阴圣恩、少年智勇的刘懿和以邪入道、兵强马壮的江瑞生,杀到最后,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躺在了望台上的柴岭悠悠转醒,他看了看火星乱雨般的战场,又想到身死的兄弟,凄惨笑道,“刘将军,现在要走,也许还来得及!我虽然身负重伤,但还能帮你拖住那么四五十条人命。只要人活着,就能东山再起!”
刘懿定睛看着柴岭,对柴岭深深鞠躬,答非所问地道,“对不起,辰师傅,我送走了你的袍泽!对不起,柴将军,我把你们带进了一场本不属于你们的战争!”
随后,刘懿负手而立,如一尊雕像般看着战局。
柴岭看着刘懿坚毅的侧脸,笑容逐渐消散,他再一次认真地问道,“将军,真的不打算走了?”
刘懿点零头,表情不变,低声呢喃,“平田军新军首战,主将若抛下袍泽独自逃跑,恐今日之后,平田军纵有旗号,也再无人心可依了!”
柴岭欲言又止,他目光灼灼,闪出一道亮光,他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意气风发,也是这样义气风发,江山代有人才出,此生能见到同自己一样意气风发和义气风发的人,很好!
刘将军,今日,不管是输是赢,我柴岭都陪你走到最后。
至于那些冤屈和耻辱,后人只有后人,我愿用一生执着,换地府逍遥快活!
两人没有在话,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刘懿看着重赡周抚、张虘两人收拢兵卒向战圈靠拢,刘懿木箸微垂,摸向腰间‘辰’佩,终于流露出一丝短暂愧色,随后,他冷厉地对踏空而来的江瑞生道,“江瑞生!你是神人,欺我不能请神乎?”
只要还有一分机会,他刘懿就绝不放弃。虽然平时做事胆谨慎,但他一向是个骄傲的人,非常非常骄傲的人。
来吧!
......
在江瑞生看来,古来成大功业者,哪一个不历尽千辛万苦?
汉高祖有白登之困,汉光武有冀北之厄,昭烈帝也曾辗转下大半生居无定所,倘若王侯霸业之路都顺风顺水,那只不过是个走了狗屎阅汉子而已,这种人,还得上什么称霸曲州?
江瑞生微微一笑,今日伏灵山一战虽然一波三折,但最后的胜利,一定是我江瑞生。
他看戏般悠悠下山,飘飘荡荡,直奔老赵遥。
与黄千翠激战正酣的老赵遥见江瑞生向自己飞扑而来,便知事情不妙,他钢牙一咬,双斧猛一横扫,又接了一个一直拍,强行迫开了黄千翠,两人落地后,相隔八九步距离。
此时,刘懿、赵遥、江瑞生三点一线。
江瑞生定身在老赵遥百丈之处,玩味地看着老赵遥。
老赵遥转头快速看了看了望台上单人独立的刘懿,又看了看眯眼挂笑前来的江瑞生,暗自叹了一口气,嘴上苦笑,心中想到:看来,我儿子世袭罔替的宣怀伯,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后,他动心起念,两斧之间蒸腾起灿烂夺目的银光。
黄千翠见状,知道老赵遥想趁江瑞生未到之际解决掉自己。
于是,他内心已经提起十二分精神,偷窥了一眼慢腾腾飘过来的江瑞生,一脸无语地轻嗔道,“我的江大少爷啊!都啥时候了,老子都要命悬一线了,你江瑞生还他娘装大尾巴狼?我死了对你有好处么?靠!”
老赵遥绝非善类,黄千翠仅仅是一个走神儿,老赵遥抓住空档,既已出手。
只见老赵遥将左手斧后置,闷足力气,用力一扔,斧子如一颗崩星砸向黄千翠,黄千翠左手一搂,斧顺势崩走,仅是一刹那,老赵遥已经欺身来到黄千翠身前。
黄千翆大惊失色,但老赵遥却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但见老赵遥右手抡圆了胳膊,体内那凝聚到极致尖锐的心念灌入单斧,一斧子当头劈下,一股子银色劲气倾斜了出来,正是宣怀八斧中的第八式斧开江河。
《宣怀八斧》乃是中等秘籍,自然比不得《石鲸剑》《凤翥剑》那种上等神通,但被老赵遥这种破城境界的武人使出,顿有一种开展裂地的非凡气魄。
外人看来,这一斧子的力道,真有让华山崩裂之势。
黄千翠一声冷哼,宣怀八斧的招式,你赵遥会,我也会!
你就是摆在我面前的一座大山,为了超越你,这么多年,我黄千翠苦心孤诣,如做学问一样细致地做功夫,《宣怀八斧》中的招招式式,让我翻来覆去的默背,经脉的运转、心念的驾驭、出招的拿捏,我一遍一遍演练,我吃大补、用药膳、喝药酒,只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打败你。
今,我黄千翆就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世人,宣斧门不仅有你赵遥,还有我,黄,千,翆!
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