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事,了算,
平田军的事儿,刘懿说了算。
随着场外刘懿一声大喊,赵剑很知趣地收回了这一剑,玉树临风站在场中,翩翩公子温柔一笑,倾国倾城。
众人揉了揉眼睛,他们不敢相信,两名破城境界的高手之争,居然会有这样寡淡的结局。
这,这种感觉,就好比如厕正酣时,发现了自己忘带手纸一样,憋闷!
不过,赵家军士可不管那些,他们一个个欢呼雀跃,喊声此起彼伏,好似打了胜仗一般兴奋。
刘懿望着赵剑和乔妙卿二人,两人皆气态从容,他自知方才自己是关心则乱了,一时倒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场面,怎么启口。
无奈之下,他只得悄悄地将剑插入鞘里。
随后,刘懿的目光一横,恰巧和赵剑的目光相对,看到赵剑正用一丝敬佩的目光看着自己,刘懿猜测赵剑定认为自己是那种‘宁要美人不要天下’的人,心中更加尴尬了。
但是,刘懿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来,面上浮动笑容,微微招了招手,那两绝美的俊男少女便向他走了过去。
刘懿看着乔妙卿正暗生闷气,摸了摸小娇娘略显散乱的秀发,坏笑着宽慰说道,“好女不跟男斗,我知道你定能赢他,可人家是客,咱让他一回嘛!”
乔妙卿知道刘懿这是在关心自己,害怕自己因为比武而受伤,但还是有些气不过,于是她眼神斜视,青娥低映,不看刘懿,噘
嘴娇声道,“大爷给你个面子!”
刘懿一个劲儿点头,心中暗笑:这要是换作羽妹,定要自己掉层皮才肯罢休吧!
簇拥着刘懿的众将见此你侬我侬的一幕,又联想起方才刘懿及时喝止,反倒觉得,输赢没那么重要了!
当兵是刀口舔血的行当,能遇到个爱兵如子的老板,真的不容易啊。
“若非将军不忍见血,此局胜负还未可知啊!”
赵剑清理干净灰尘,缓缓走来,神态依旧温和,似乎输与赢都不能扰了他的心情,“不如,这局算和吧!刘将军您看如何?”
“哈哈,赵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从前随夏老大营生酒楼,那时便讲守信诚实,难道如今我是那种输了赖账的人不成?”
刘懿豪迈大笑,大袖飞舞,“输了就是输了,若赵大人真能三局两胜,本将军还真想去登门拜会一下赵于海老爷子,好好领略一下赵氏雄风呢。”
“将军谬赞,我赵氏发迹于云,崛起于光,历经几代,毫无建树,全凭祖上萌阴,圣上眷顾,而今已呈夕阳落幕之势,怎能与将军这颗冉冉新星相提并论呢?”
刘懿笑道,“百年大族,自有底蕴,岂是我们几个穷乡僻壤的泥腿子可能比拟的?”
乔妙卿极其厌烦这种官场里的相互吹捧,她嘟了嘟嘴,便闪到一旁去了。
听闻刘懿所言,赵剑神色不变,不卑不亢,道,“土地乃民生之本,而今,我赵氏土地归国,好似
黑云遮日,想要复还往日荣耀,更遥遥无期了。”
“哎呀呀!赵大人此言差矣!”
刘懿接过方顗手中递过来的茶壶,亲手斟了一碗凉茶,将其递到赵剑身前,意味深长地道,“若是没有赵家控遏方谷郡,猛虎早已南下扑邯郸,入淮南,那时,曲州甚至天下,怕又多了一位异姓王喽!”
听完这话,赵剑缓缓接过茶碗,同样意味深长的看着刘懿,这是他进门以来,第一次发生神态变化。
赵剑将碗中茶一饮而尽,赞刘懿道,“此国家之事,吾何敢多言!不过,第一次见面,将军便如此倾诉衷肠,可见将军乃是性情中人啊!”
“赵氏既然献田予国,我自应当赤胆相待。”
刘懿给赵剑斟满,自己也斟了一碗,主动上前,与赵剑碰了个杯。
赵剑席地而坐,火日炙人,地上恰恰舒爽,他吐出一口浊气,舒缓地道,“五郡平田,怎会建一军以助?”
随后,赵剑眉宇一挑,看向刘懿,“将军有没有想过,圣上此举为何啊?”
“当百年前,昭烈帝平定益州之后,有人主张将成都城中房舍及城外园地桑田分赐给诸将。子龙将军反驳说:‘霍去病曾说过匈奴未灭,无用家为,现在国贼不只像匈奴只有一个,所以还不到可以安定下来的时候,须等到天下平定之后,再使众人返回家乡去耕耘田地,这才是最好的决定。益州的百姓,刚刚遭遇战祸,现
在应该将田宅房产归还给百姓,先让他们安居乐业,然后可以使他们服兵役、纳户税,这样也能得到益州的民心。’昭烈帝当即便采纳了赵老前辈的建议,益州迅速安定了下来。”
刘懿同样席地而坐,浓眉荡漾,目含江涛,铿锵道,“而今看来,天下之田未平者,岂止五郡?天下‘匈奴’未灭者,岂止曲州?陛下赐诏成平田一军,未免没有向天下展示天家‘剪灭世族之决心’的含义,先不说我这平田军战力如何,有此一军,可安定百姓之心,有此一军,世族便如鲠在喉难以安眠。你说呢,赵大人?”
赵剑表情再变,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懿。
他似乎不敢相信,一名十四岁少年,分析朝局竟能如此鞭辟入里。
天下有此子在,江山后继有人啦!
赵剑第一次重视起这个他一直以为是姐父上位的少年。
这一次,赵剑主动端起茶碗,与刘懿手中茶碗对碰,“刘将军虽然年少,但聪颖异常,凡事看得透彻,远甚常人,末将十分佩服。”
刘懿再次满茶,两人对饮而尽。
君子之交,淡如水。
两人一生的友谊,便从这一杯淡淡的野山茶水,开始了。
赵剑喝过茶后,体微出汗,面上重新变得和煦起来,问道,“不过,刘将军,咱话说回来,接下来是斗兵还是斗阵啊?”
“赵大人若想彰显军威,那便不要比了。”
刘懿不是傻子,他自知赵剑来
此,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自己已经给了赵剑一个台阶,当然不想再给第二个,不然,他平田军南下在即,连输三场,岂不折了军威?
旋即,他笑意盈盈地说道,“我这帮军士啊,大多就只杀过鸡鸭,哪里比得上赵大人身边身经百战的虎狼之师啊!哈哈哈!认输啦,我们认输啦!”
“赵氏从不仗势欺人。”赵剑定睛瞥向刘懿,忽然认真起来,严肃道,“赵氏也信守赌约,若将军自认不如,他日可要亲来方谷郡,才可盖印!”
刘懿深知你主动前往和人家上赶子迎奉的区别,说到底,赵家无非就是要一个体面,正欲张口,周抚却接过了话茬,大咧咧地说,“哎我说赵剑,刘将军以和为贵,但你可不要藐视我等,当真以为我平田军无人乎?”
赵剑心平气和也不还嘴,只是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气血正盛的周抚拔身而出,一脸傲气,道,“不知赵卫长还想怎么个斗法?”
“斗兵斗阵皆可,都随周中郎的意思。”赵剑不咸不淡地说。
周抚可不是开慈善铺的佛爷,听其言也、观其眸子,见其居然古井无波,心头无名之火更盛,如此波澜不惊,岂不视我等如猪狗?
见刘懿不加阻拦,周抚便要近前理论,却被方顗一把拦了下来。
方顗压低了声音,拍了拍周抚的屁股,对周抚说道,“你一个武人,动嘴皮子难免遭人嘲笑?既然将军并未阻
拦,倒不如手下见真章。去,比试一番!”
周抚欣然允诺,暗自思索了片刻,对赵剑说道,“赵郡卫长,我等山野村夫泥腿子,穿不来白袍,也饮不了佳酿,没杀过人,也没斩过贼,自然比不得你手底下的百战老卒,不如,咱们比比体力?看看士卒的基础素质,如何?”
“哦?怎么个比法?”赵剑笑意盈盈,问道。
周抚咧开大嘴说道,“这样吧!我也不欺负人,你我各选未入境的士兵一百,就以此为起点,以那老头山顶为终点,二百士兵往返,依次取前一百,人多者为胜。如何?”
周抚虽然放浪形骸、不守规矩,却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他提出爬山定胜负,并不是因为军士们的体力远超常人,而是因为平田军成军后近两个月的体能训练,他拉着手下兄弟们爬了不知几百遍老头山,对山势山路,熟悉的很,若赵剑答应以此法分胜负,自己一方无形之间便占了地利。
周抚的小算盘,打的可谓精妙。
“善!”赵剑惜字如金。
周抚与王大力、柴岭互使了个眼色,三人向刘懿请命而去。
不到一刻,就在刘懿与赵剑谈笑风声的时候,一支轻装简行、坦胸赤臂的平田士卒,被周抚拉了出来。
刘懿打眼一看,心中生笑,这些被选中的士兵们个个肌肉健硕、腰粗腿长,仅从体型便知是能跑善奔且耐力出众之人,再一细细回想,这些人大
多是平田军中的伍长、什长,虽然一个驱鸟境界的都没有,却个个都徘徊在初境的边缘,不容小觑。
刘懿收拢心思,心中无奈:看来哦!这周抚三人是动了真格了!
赵剑那边倒是随意,唤来一名百夫长,其一百名步卒便被其随意带了出来。
这一百人中,除了百夫长和一名入驱鸟境的什长,其余的军士脱甲卸刀、摩拳擦掌,个个肌肉健硕,蓄势待发。
二百人分列校场,两军摆开叫好,周抚一声令下,军士们便如下饺子般奔了出去,校场之上,扬起一片尘土。
忽闻山上有仙道,千军万马奋争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