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醉翁论政,误失言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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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

东方春生醉意渐浓,说话愈发高昂慷慨;

在座客官开怀畅饮,兴致愈发节节攀高。

当!东方春生手中鼓发出一声翠响,老爷子又开始娓娓道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庙堂波澜睥睨、江湖更是惊雷乍起。”

“黄初元年(220年),魏文帝曹子桓命尚书令陈群定九品中正制,选官分品,江湖侠客亦以功力长短分品,分为下下驱鸟、下中破风、下上撼树、下巅倒马、中下卸甲、中中推碑、中上破城、中巅致物、上下长生、上中天动、上上御术、上巅通玄,武人以力破境、文人以道破境。汉室复兴后,丞相诸葛亮定五公十二卿,江湖分类定级仍沿袭三品十二阶分定。”

简单说完了文人武夫境界,东方春生一顿,继续道:这近百年的江湖,百家争鸣、群雄并起,斥虎、蝶蛹、拜虎山庄、落甲寺、解兵林、幻乐府、武当、贤达学宫、倚剑阁、天机阁、白马寺、栖光道府等等,均是那虎踞龙盘一方、帮众教徒近千的大阵仗,可使一地江湖潮涌。

“英才豪杰层出不穷,贤达学宫萧凌宇、倚剑阁主刘安家,还有那刚刚做了武当掌教的谢允,无一不是少年老成、天资卓绝。但算起来,在一百四十年前经学集大成者郑玄通玄羽化后,这江湖和庙堂已经近百年未出过那通玄羽化的风流人物喽!”

看客们一众唏嘘,似在叹息自己命运多舛,如果气运上佳,说不定自己也定是那通玄圣人呐!

“各位看官,咱们重回庙堂,325年,神武帝既没,太子刘彦登基,是为现帝,年号天元。”

“陛下继位后,承继旧业,以强汉一统为宗旨,设长水、司天、龙骧、穿山、射声、护垒、胡骑、虎贲、屯骑、越骑、虎威、玄甲十二内卫,拱卫江山。”

“重划九州,为锋州、嗔州、薄州、仪州、柳州、曲州、沧州、牧州、明州,重定郡名县界,提高官吏俸禄,于羌胡设学、于边疆建驿,可谓一代贤君。”

这时,东方春生双眉紧促、嗓门一振,呼喝道,“然,天下远未太平,刘渊战败身死恨消,刘氏王庭声望大减,太子年幼,大秦大贤良苻良代行君王之职,摄政三十余年,与鲜卑上下酣战百余场,终一统漠北,其疆土民众丝毫不逊我大汉。”

东方春生咽了口唾沫,“十二年前,苻良之子苻毅顺天意、承民志,取代刘氏,继大秦头狼帝位,国号不变、年号天祥。近年来,苻毅治民有道、驭才有术,筑城修路、教化百姓,国力渐强。传言,北境色格河两岸军旗烈烈,早已呈剑拔弩张之势,帝国西境锋州、西南嗔州邻国,十之八九隔岸观火,态度暧昧不明,295年的那场大战后,汉军刀锋四十五年从未出鞘,战力相比已远不如前,百年强半,高秋犹在,我辈当自强啊!”

台下群情激奋,慷慨激昂之词不绝于耳!恨不能参军报国、杀敌御寇!

东方羽为爷爷倒上最后一杯酒,凤眼一瞥,娇嗔:爷爷,已经两樽了,不可再饮了!再饮便糊涂啦!

东方春生低头宠溺的看了这宝贝孙女一眼,掐了掐她的脸蛋,又摸了摸可爱的小虎头,大笑着连声说好!

东方春生低头看着中台周围散落的钱币,旋即抬头,又看到满座欢喜,不自觉飘飘然,醉意上头,清了清嗓子,道,“外有大秦虎视眈眈,内有忧患不可不察,嗔州波嘉贵族贼心不死,携嗔州青、墨、柯、贡四大家族,同邻国眉眼相望,大有通敌之嫌疑。”

“江南柳州、中原明州和曲州,久未经大乱,文人浮躁、清谈成风,百姓贪图、嫖赌成性,荒废农田者大有人在。”

“北疆牧州今年大旱,牛羊饿死七八,边境不稳,百姓只敢远遁牧马,厮打争抢肥美牧场者,数不胜数。”

“富家子弟攀比成风、作威作福,将民风民心撕扯的物欲横流。”

“一些官吏慵懒散漫,效率低下,无所事事,整日莺歌燕舞。”

“特别是那世族做大,最为惋惜!这些世族豪阀先祖本为贤臣良将,仰仗皇天浩荡、先祖福昭,得以享受富贵荣华,这些人不思进取报国,反而为祸乡里、横行霸道、垄断察举、训练私兵、收拢门客、挑衅官府,俨然地方皇帝,好比这凌源县刘……”

东方春生话语骤停,全场画面静止,所有客官张大了嘴巴,都在吃惊的看着台上的东方春生。

在凌源的地界敢言刘家!!!

老爷子这是嫌命长了?

东方春生自知出言不逊,情急之下,话锋一转,“好比这凌源城里的刘家老三,我就听说他太不是个东西,不孝父母、不尊兄长、饮酒成性、胸无大志,着实可恶,亏得年轻时还号称曲州三杰之首,老夫见到他,定要骂他个狗血淋头不可。”

“嗨!老爷子酒劲上来了!喝多啦喝多啦,你看看你看看,都语无伦次了!”夏晴赶忙出来打圆场,将爷孙二人拉下了中台。

三人刚刚走到台下,一枚睚眦羊脂玉落入中台!

众人寻迹转目,最后,将画面定格在二楼。

只见一位地阁方圆、眉清目秀、挺鼻如峰、青衫斜剑的俊朗青年,一边把玩着手中玉杯,一边面带春风地看着东方爷孙,单就这一身皮囊和行头来看,十铢值七。

夏晴见状,神色紧张,匆忙上前,鞠一大躬,正欲言语,却被那青年抢先一步,道,“酒尽兴、杯莫停,何论他日功与名!来来来,喝酒!喝酒!莫谈我那不成器的三弟,东方爷孙诵书精彩绝伦,瑞生无比钦佩,今日诸位的酒钱,由在下结清,诸位尽兴!尽兴!”

听到瑞生二字,众人幡然醒悟,酒意全无,纷纷起身揖礼。

“在下王虎,拜见刘二公子”“刘二公子,今日得见尊颜,果然丰神俊朗!”“刘二公子,小女年芳二十,貌美如花,如不嫌弃,在下翌日奉上”......

这青年豪爽一笑,举杯一饮而尽后,青衫拂袖,径自走出望北楼,众人均弯腰揖礼,莫敢抬头!

......

东方春生口中的刘权生和潇洒出楼的刘瑞生,是凌源刘氏的二公子和三公子,而凌源刘氏,便是东方春生在台上激烈痛斥的所谓世族。

凌源刘氏原本是普普通通的书香门第,在蜀汉三国时期,刘家的老祖宗刘萦依仗才华,曾做过孝仁帝刘禅的礼学经师,刘瑞生和刘权生的祖父刘藿,曾做过神武帝刘谌的大傅,神武帝刘谌登基后,刘藿进位丞相,凌源刘氏,从此平步青云。特别是近年来,刘藿的儿子、刘氏家主刘兴,通过依附威势无匹的曲州江氏一族,在华兴郡作威作福、欺行霸市,俨然一方诸侯。

可以说,他刘家的狗,吃的都要比普通市井百姓好得多!

刘家现有三子,老大刘德生,老二刘瑞生,老三刘权生,他们的关系,很微妙,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

送走刘瑞生后,看客兴致大减,纷纷结账离场,没有一人有胆向刘瑞生留下结账的仆人索要钱财,反倒是那仆人手中‘莫名’多了些金银!

刘瑞生懂事,结账仆人懂事,今日的看客们,更懂事。

东方春生见此,心中不禁暗叹:大户家门狗,贫农难比肩。

申时刚过,望北楼终于安静下来。

东方春生紧紧攥着东方羽的小手,满脸歉意对夏晴说,“夏掌柜,承蒙款待,今日之事是我老东方出言不慎,夏掌柜莫怪莫怪,这酬劳,我老东方亦无脸再取,翌日我爷孙便离开凌源县城,他日我那不孝子路经此地,定当厚礼相送,就此别过!”

不等夏晴回礼作答,东方春生便拉着东方羽大步走出望北楼。

东方羽回头,未见刘懿,不悦轻哼一声,随爷爷而去!

夏晴定在原地,心中叹息不止:东方春生虽是名家大贤,但此时一无境界,二无护卫,冒失出城,恐要遭善妒的刘瑞生毒手啊!

夏晴心生善念,但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最终还是没有挽留。

刘懿不知何时走到夏晴身边,请扯夏晴袖角,小手一伸。

夏掌柜白眼相送,从中台地上数了四十铢钱,塞到刘懿手中道,“从后厨再拿两坛黄酒、两只烧鸡给你爹!”

刘懿冲夏晴咧嘴一笑,向后厨快速跑去,很怕夏晴反悔。

夏晴重新看向东方爷孙去路,欲言又止。

其实,你们爷孙应该立刻就走的!

......

稻麦街上,一辆轺车缓缓南行,轺车气派非常,车中坐着那华兴郡第一大世族,刘家的二公子,刘瑞生。

望北楼的酒,并未醉了这富贵人,此刻他正拿着一本《诗经》发呆,在他身外,秋风意冷、暮色茫茫、落叶纷纷。

刘瑞生举头望黄叶,沉思:我那三弟虽已是家族弃子,但这东方老儿居然直呼刘家老三,以微知巨,看来我们刘家威严还是有些“缺斤少两”啊!

随后,他向紧紧跟在轺车后面步行的管家刘布招了招手,刘布碎步赶在轺车右侧,低眉俯身,探耳待令。

“老刘,给这东方老爷子好好上一课,让他知道,本爷的睚眦羊脂玉不是那么好拿的。顺路,把玉给我拿回来!”刘瑞生阴沉地道。

“诺!”刘布并未拖泥带水,立即领命而去。

刘瑞生理了理被风吹得略显散乱的头发,低头翻出了他最喜欢的一句话,《诗·商颂·殷武》: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

在凌源,我刘家,就是王!

.......

与向南而行的刘瑞生相反,小刘懿左手拎着酒,右手拿着鸡,哼着小调、一蹦一跳跑出了望北楼,向北跑去,那是他回家的路。

风吹落叶起,凌源秋日虹。

顺着秋叶飘起的痕迹,刘懿将目光落回了望北楼,小嘴张的老大,“糟了,居然忘记关窗户,树叶肯定又要吹得满楼都是,又要被夏老大揪耳朵、打屁股了。”

而后,刘懿低头呢喃,“爹是酒鬼,曲州三杰之首,也是酒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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