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外的桌子上,日记本翻开到最新的一页,上面添了新的一句话
待早上的考试结束的时候,她发现外面下了雨。
“沉夕,嗨。”
人群逐渐涌出校门,沉夕遇见了梁川,她穿着的衣服没有帽子,只能被迫淋雨。
梁川瞅了一眼:“没带伞吗?这样容易感冒。”
沉夕摇了摇头:“我没看天气预报。”
梁川闻言“噗”地一笑:“我总以为你是那种,什么事都做好了准备的人。”
他把手上的伞递给了沉夕,眉眼带着少年的清朗,和着独有的温柔。
“你的伞借给我了,那你呢?”
“嘿嘿,夏舟云说要提前交卷来接我。”
“哦哦,谢谢。”
沉夕没有推拒他的伞,正打算接过,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只手,推开了梁川的伞。
头上的雨被另一把伞遮住。
“不用借,你也有人来接。”周边的人群来来往往,印黎戴着口罩,刘海下的睫毛托着几颗水珠,像是深海流落人间的一尾人鱼。
“这样啊。”沉夕微微垂下了眼睛,随即和梁川道谢:“谢谢。”
梁川和她们摆手:“有人来接就好,那我走了。”
梁川转过身以后,印黎很自然接过了沉夕的书包:“先带你去吃饭,看你想不想午休。”
“什么时候回来的?”
“嘿,今天早上,怎么样,第一时间就来看你了。”
“原来的印黎呢?”
“也是我,不过说来话长,没有这个我,我很难找到来到你身边的路。”
她们本身是一个灵魂。
沉夕摇了摇头:“我觉得,即使你们本质上是一个灵魂,但依旧不算一个人,所以我会觉得这样很对不起你。”
在那相接触的万分之一秒,记忆再次相通,关于两个人经历的一切,都是透明的。
所以印黎能理解她的别扭。
雨水从伞上落下,她伞遮住了两个人,沉夕被迫跟着印黎停下。
“我觉得是一个人,只是多了一份体验而已,所以你没有对不起我。”
她把伞递给了沉夕,手指卷曲,摘下了她的口罩。
“你说这种时候亲吻,会不会得新冠啊。”
沉夕还认真想了想:“概率比较小......”
她细微挣扎了一下,干脆闭上了眼睛。
那只伞遮住了两个人的身影,杜绝了外界的视线,雨滴在伞上凝聚,滴滴滚落到了地上。
……
手机上正在编辑的消息,发给了陈奈:中午有客人
……
“可以了。”沉夕红着脸用手臂隔开了两人。
印黎尴尬地看向旁边,默默戴上口罩,见沉夕的手机亮着,她挪了过来:“发了什么消息啊?”
这处无人的角落,少女低着头看手机,眼前堵着的人红着脸撑伞,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挪开视线。
天空昏暗,雨依旧在下。
印黎打算撤回消息,但是发现撤不回来了,陈奈回复:好。
印黎只好添了一句:中午不回去了,在朋友家吃。
沉夕:“这样感觉很麻烦。”
“但是阿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是吗?”
沉夕哑口无言。
印黎提前叫了肯德基的外卖,很难想象沉夕会喜欢吃这些。
大概是在很多年以前,那时她还很小,班上的同学三两聚集,说着假期出去玩,或是吃了什么。
沉夕从不参与进去,只是永远坐在那里看书。
像个与世隔绝的积了灰的布娃娃。
“离家这么远,不想家吗?”
印黎咬了一口炸鸡:“别想那么多,先吃,点的奶茶一会儿就到。”
“下午还有考试呢,怎么不看一会儿公式?”
沉夕书呆子的形象深入人心,闻言说:“这个时候没有必要,我紧张。”
番茄酱裹满了薯条,沉夕吃得很慢,时不时看一眼印黎。
“看我干嘛?”
“你说呢?”
印黎知道是什么原因,于是说:“我不会消失,都是真的,不是梦。”
……
午休前,印黎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
“印黎。”
“嗯。”
“考完了我们会去哪里?”
印黎说:“等疫情过去,我们到处走走,如果能回去,看你的想法。”
沉夕睡着了。
……
数学考场如往日一样安静,考场内只有写字的声音。
沉夕拿到卷子以后,看了眼大概。
不难,和往日一样,但有些难题,这回她会写。
大概卡着时间,写了一小时左右,落笔的声音小了,基本上都在想题,很少有落笔,沉夕正在写答案,笔下的答题卡突然被一只手抽出。
沉夕蒙了:“?”
她抬头,心脏停了一瞬间。
“嘶啦。”
答题纸薄薄的一片,很轻易就被撕成了好几片,落在了地上。
她正要抢另一张,那个人死死捂住题卡,恰好监考老师赶来,制止住了她。
监考老师和沉夕说:“同学你先保存冷静,马上给你处理。”
“嗯。”
还好卷子没给她撕了,还能看两道题。
沉夕心态平稳,就是觉得有些可惜,不知道出了这样的岔子,还能不能考到她的学校去。
不要多想。
沉夕摇了摇头,仔细审题。
门外来了好几个老师,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沉夕得到了一张新的答题纸,监考老师说:“正在申请给你延长考试。”
雨停了,阳光破天荒洒在人身上,印黎收了伞,抱着花在门外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沉夕。
她倒是不着急,因为沉夕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一些人逗留在在门口聊天:“34考场好像有个人撕了别人的答题卡,正在接受审查。”
“什么?那可是别人三年甚至可能多年的成果,太过分了吧!”
“幸好幸好,我女儿在33考场最后一个,差点就去了34考场。”
距离考试结束,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一名记者正在采访一个人:“同学你好,有学生透露,你们考场好像有人答题卡被撕了?”
“嗯。”
“那怎么处理的?”
“不好意思。”印黎打断了正在交谈的几个人。
沉夕的考场就是34考场。
“你知道那个被撕了答题卡的人的名字吗?”
“啊,我专门看了,叫沉夕。”
印黎看着教学楼的方向,试图往里面走去。
“那么一会儿我们将一起等待,等一等那名被撕了答题卡的女生。”
……
沉夕揉了揉太阳穴,放下笔,监考老师告诉她时间到了。
其实答题卡提前十分钟写完了,她现在主要是在验算。
监考老师的怜悯几乎要化为实质,眼神流露出可惜,收答题卡前,拍了拍沉夕的肩膀。
但当他边走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答题卡,恰好瞥了一眼背面的一道题时,他顿住了,转头看了眼已经离开的身影。
“咋了?”台上整理答题卡的老师,正等着最后一张答题卡。
“你来看看这道导数题是不是对的?”
恰好他们都是数学老师。
一张整整齐齐写着公式的A4纸,被留在了门口的桌子上,风拂过的时候,吹起了半边。
印黎抱着一束很大的蓝玫瑰,气喘着正要再冲上楼,看到了正在下楼的沉夕。
少女发丝及耳,约莫是剪了一些,此刻,她站在楼梯上,看见抱着花的人红了眼眶。
印黎很心疼。
她想要说话,开口的声音却是颤抖而沙哑的:“我……”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校门外面有记者在蹲你,我们翻墙出去。”
沉夕愣了愣,然后睫毛弯弯,示意了一番手中的花束:“这么大一束花,翻墙带不出去吧?”
“我本来是打算下午考完英语,带你去的。”
因为在你从未提起过的记忆中,有那么一次,是想试试翻墙逃学,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你怎么不走电梯。”
“直觉你会走楼梯。”
“哦~”那个字的尾音扬起了一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