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之后,香客们也都开始对岳超指指点点的。
说他没良心没担当,说他活该被鬼找上。
岳超坐在桑落对面的小蒲团上,指着他骂的一众香客们围了起来,他觉得无地自容。
他双手交叉环在胸前,左手抱住右臂,右手抱住左臂,将自己缩成了一个蝉蛹的形状。
抬起头,用一个胆怯的眼神看着桑落,试探性地问道:“大师,我知道错了,我不是不想赔偿,只是当时真的吓坏了,所以做事情有点儿不过脑子。”
“您能救救我吗?我真的不想死,我也真的知错了!只要还有补救的方法,我做什么都愿意的,吃翔我也不怕!”
桑落嘴唇微张,被岳超脱口而出的话给惊了一下。
她轻咳了一下,恢复了神色,然后说道:“你如果能在那晚车祸事发地外,二十三公里处的悬崖下,将那位死者的上半具尸体从悬崖下找上来。”
“并且恭恭敬敬的送回人家的家中,给与家人赔偿,再将剩余的半截儿尸体给人好好安葬,这事儿或许还有救。”
岳超听到后,捏了捏衣角,眼神里也有几分不自信,“在悬崖之下找尸体,这不是大海捞针吗?能找到吗。”
桑落抬了抬眼皮,用余光扫了一眼儿岳超,“你刚刚不是还说什么都愿意做吗?吃翔都不怕,怕这个?”
岳超笑了一下,“吃翔可比这个简单多了,首先”
“好了。”,桑落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岳超,“这件事,最初本来是需要你在事故发生之时,下车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就解决了。”
“是你自己要跑的,你逃跑的因已经种下,那去悬崖下找尸体这果你就得承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建议你现在直接去陵园买墓地,那女鬼是不会放过你的。”
桑落没有再给岳超多说话的机会,侧了侧脖子,喊了下一位香客的号。
算完了十卦之后,观里正好到了该开斋的时间,各种新鲜蔬菜的香味儿连带着新鲜稻米煮熟的香味从膳堂传到了神殿这边。
香客们上完香之后,都十分有序的站在膳堂门口排队打饭。
桑落收拾了一下自己算卦的小桌子,也准备去膳堂用饭。
这时,一个年轻男人气喘吁吁的从石阶上跑了上来,叫住了桑落。
“云泽大师!等一等!等一等我!”
桑落端着茶盘儿,转过头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叫住她的这个年轻男人。
有点眼熟。
这个男人头发枯黄,面黄肌瘦,眼睛下面吊着的黑眼圈儿,比厕所的垃圾袋儿还大。
突然,一个画面从她脑海里闪过,桑落这才记起,来人是昨天在她直播间,第一个抽中福袋的网友,胆大心细。
她昨天答应过他,要帮他化解在出租屋里找到的二十万买命钱的。
于是,她又端着茶盘折回到了树下的小桌子前,将茶盘放下,摆出两只茶杯。
倒上茶,一杯茶留给了自己,一杯茶推给了坐在她对面的胆大心细。
胆大心细揉了揉自己三天没睡觉的眼睛,里面干干的,生疼生疼,布满了红血丝。
然后又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背包里掏出了一摞钱,推到了桑落的面前。
“云泽大师,这个就是我在出租屋里找到的那二十万买命钱,我用的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这些了,还请大师帮忙化解化解。”
桑落拿起桌子红布包着的那摞钱,将其打开,点了一下,正好两万。
胆大心细指了指桑落手中的钱,提醒道:“大师,最底下还放着一张符纸呢,我当时看这符纸挺邪性的,也不敢随便乱扔。”
桑落哦了一声,然后将两万块钱拿起,放在了桌子上,钱的最底下,折放着一个三角形的黄符。
她将小符拿起,将其拆开,原本如同便利贴大小的符纸,瞬间变成了长二十厘米,宽五厘米的的符咒。
上面用朱砂画着各种繁密复杂的字符。
外行人看此如看天书,但她这个内行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张符是一个借寿符。
她睁大了眼睛,右手大拇指由上而下滑过了朱砂连成的字符之上,她正在仔细地辨认着。
胆大心细见桑落看的这么仔细,也不免有些好奇,他试探性的问道:“大师,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正全神贯注分辨着符纸主人的桑落,被胆大心细的问询声拉回了现实。
她笑了一下,“这样吧,你去神殿找一个叫无尘的居士,让他给你拿一把剪刀。然后你剪一些你的头发和指甲交给他,我空下来会帮你做法解咒的。”
胆大心细听到后,脸上洋溢起了一抹笑容,“那就多谢大师了!”
然后,站起身朝着桑落深深鞠了一躬,就去神殿找江无尘要剪刀剪头发指甲了。
胆大心细走了之后,桑落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自己手上的那枚符纸上。
一般来说,画符咒的人都会在符纸上留下自己的姓名落款,这样这张符的力量才会更大。
不过,这种姓名可不是普通大众在合同上签字那样明显。
画符者,会将自己的姓名笔画拆解,一点一点的融入到符咒的字符之中,与符纹融为一体。
普通人是根本看不出来的,就连她这种大师也需要费些时间精力去一一拆解。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桑落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符纸。
她伸了伸懒腰,看着桌子上记事本上写着的三个大字:
张子回。
这是,她精心拆解后,得到的画符者的名字。
她非得亲自找上门,去狠狠教训一下这个扰乱两界生死轮回秩序的玄门人士。
江无尘收下了胆大心细包好的指甲头发之后,就将他送下了山。
转头一看,自己的师父正独自一人坐在小桌子跟前儿,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
他一手拿着胆大心细的的头发和指甲,一边蹦一蹦的朝着桑落走去。
他将红布包好的头发指甲递给了桑落,然后问道:“师父,你怎么还不去吃饭啊?今天那些人香客的胃口可真大,将斋饭全都吃完了,你再不去,恐怕连洗碗水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