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我了?”
李道玄手握着的杀猪刀当即变长了些许,让之变得更方便持握。
就当他准备跳起一刀时,又一扇黑色的门户在这空旷的石室里边出现。
他硬生生的止住身形,屏住了呼吸。
“娘的,怎么又有人来?他娘的上朝吗?”
李道玄心中吐槽了句,可紧接着他就发现,这门户后边的人影明明还没出现,可曲羊这个羊头人就已经坐直了身子。
俨然不是先前那副懒散的姿态转而变得很是认真。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次来的,绝不是先前那种初信者,若是初信者,曲羊绝不会这么郑重的起身。
那不是初信者,还能动用堕落鬼装匠的手段,那说明什么?
来的,是一个正式弟子!
李道玄把身子缩了缩,只得继续等待……还好先前在外边稍稍恢复了一阵,如若不然,这踏早清的时间怕都不够。
转眼,黑色的大门打开,从中走出来了一个身穿黑色兜帽袍服的人影。
对方背对着李道玄,浑身上下被黑袍包裹的同时,还不断散发着淡淡的黑雾。
使人看不真切。
他是谁?
李道玄心中不由冒出这个疑问。
但曲羊显然是认识的,对方只一出现,他就从那个安了羊头的宽大座椅上起身,脸上都带着笑。
“不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李道玄只能看到这黑袍人的后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听到他说道:
“有没有兴趣去一趟镇邪塔?”
声音听着是个中年男子。
“这……”
曲羊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搓了搓手,“门老哥,这咱就是个打铁做生意的……这打打杀杀的,还是让那群食谷者去吧,你觉得呢?”
“哦,那就是没得谈了。”
黑袍人转身就要走。
曲羊急忙上前将其拦住,“不不不,有的谈有的谈,门老哥这也太急了嘿。”
说着曲羊打了个手势,李道玄就发现角落里的一张红木椅竟然就跟长了腿一样,来到这黑袍人背后供其坐下。
黑袍人坐下后,翘起了个二郎腿。
曲羊也是坐回了羊头椅上,说道:“门老哥这是在镇邪塔里边发现了点什么?”
“用得着发现吗?太岁时常流出,咱们进去整一次,以后包揽整个神巫城境内的太岁……功德什么的,都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镇邪塔这个地点里边盛产太岁,这个被称为“门老哥”的黑袍人想进去找太岁,然后在神巫城境内搞垄断贸易挣大钱,而且从他的语气来看,他多半也是个堕落鬼装匠的正式弟子……李道玄默默猜测道。
曲羊听了这话,也是双眼放光。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在下九流世界身居高位,他自然不可能因为这样一点小小的利益就眼开。
“敢问门老哥都找了谁……”
曲羊斟酌后说道。
黑袍人“砸吧”了下嘴巴,没说话。
曲羊这才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这见到门老哥太高兴了,光顾着说话,这水都还没来得及倒上一杯。”
说完曲羊一拍脑门起身,走入了他座椅背后的那扇石拱门。
随着他脚步离开,石室内都安静了下来。
李道玄压低着呼吸,几近于无,只能听见那个黑袍人手指轻轻敲打着木椅扶手的声音。
不大,但却在这石室当中来回传荡回响。
起先李道玄只能依稀听到一点,但紧接着,没几个呼吸时间,他就发现,黑袍人敲手指的声音竟然和他的心跳声重叠了。
黑袍人每敲击一下,他的心跳就跟着跳动一次。
而且心跳声都跟着变得很大,如擂鼓。
“噗通。”
“噗通。”
李道玄感觉,他的心都好像要跳出来了似的,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黑袍人多半是发现了我的存在,他现在是在对我动手……李道玄脑中刚生出这个念头,刚准备动手。
曲羊出来了,手上端着两个酒鼎。
他的脚步只一响起,黑袍人敲击扶手的声音就变得很弱很弱。
李道玄原本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也渐渐消歇下去,他长舒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后背竟然早已被冷汗打湿。
额头上也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这黑袍人……有古怪!
可他既然发现我了,为何不动手?为何没有言说?
曲羊端着那两酒鼎,又是一张木桌长腿自行跑了过来,停在了两人中间。
“门老哥可得尝尝,这可是我新得来的极品。”
酒鼎里边,是猩红的血液。
“这可是个阴时出生的处子血。”
曲羊俯下身子,凑在酒鼎边,用手轻轻扇了扇风,只是闻了一口,便是露出一脸的陶醉。
“这还是等会再喝吧,我带你去和你这邻居聊聊,他应该在吧?”
“在。”
曲羊愣了愣,旋即点头。
“走吧。”
黑袍人说完起身,两人身旁便是再度出现了一扇黑色的门户,他当即走入,曲羊回头留恋地看了眼酒鼎,也是跟了上去。
两人走入,木门消失。
石室内再度冷清了下来,安安静静再无半点声音。
李道玄留在原地等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目光最后落在了红木桌上的那两酒鼎上。
这机会……不就来了?
而且还很现成,现成到李道玄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不明摆着,就是那个黑袍人送上门来的机会?
他来到这里,让曲羊端出了血液,随后又主动把曲羊支开,这……李道玄甚至以为,这黑袍人是不是田才找来的托了。
这不妥妥的就是上等的僚机?
脑中念头闪过,李道玄心中却是极为冷静,他可没忘记这个黑袍人刚刚施展出来的手段。
他九成八是发现自己了,可他依旧如此。
难道说,他也想对付曲羊,所以故意帮自己。
可万一不是,万一是个圈套……不,他俩联手对付自己的话,根本没必要用什么圈套。
脑中出现许多念头之后,李道玄猛地抬起了头!
哪需要这么复杂,直接下药!
能行就干,不行也得干,哪来这么多的思虑考究,若真有问题,拔刀就是了。
脑中念头瞬间清明,李道玄甚至感觉刚刚那个黑袍人给自己心头带来的那股沉闷都消失不见。
连呼吸也顺畅了不少,他起身直接来到那红木桌旁,反手从须弥当中取出了那一小管加料的夜女血液。
里头颜色鲜红,他拔去瓶塞,直接将其都倒入了曲羊的那酒鼎之内。
而后收起,再度回到了先前藏身的地方。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
久居俗世,鲁莽的杀猪匠竟然把刀尖的方向指向了堕落鬼装匠,同为鬼装神匠体系的伱,当能破解诅咒,你的生存点+2。
这么说,别人杀堕落鬼装匠,就会受到诅咒,就是那个不死不休的追杀……李道玄刚刚藏好。
来时的通道里边就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落地很轻,但李道玄确实是听见了。
很快,他的视野当中就出现了一个身穿着雪白长袍的高大身影,从这通道外边飘了进来。
桃花君。
在被李道玄的竹签引走后,现在他跟了回来。
他进来后,先是四处张望了几眼,随后才把目光落向了木桌上的那两个酒鼎。
他的目光似有犹豫……他想做什么?
正当李道玄思量的时候,却见他鬼鬼祟祟的从寿衣鬼当中取出了一包药粉,而后倒入了……黑袍人的酒鼎里边。
还端起轻轻摇晃了几下。
他也下毒?
他要毒那个黑袍人?
可黑袍人在这的时候,他都还没回来,他怎么知道,难道说是曲羊下的令?
桃花君做完这些,没有丝毫犹豫,转头又飘然离去,沿着来时的路出去了。
而他前脚刚走,那扇黑色的木门再现,黑袍人和曲羊从中走了出来。
这次李道玄终于看见了这个黑袍人的正面,被黑袍笼罩着的脸部,也是漆黑一片,不见五官。
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却能发现曲羊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难看,两人只一出现,他就哭丧着脸,摊手道:
“门老哥,这也不能怪我不是,奠燕说的也没错,我们去镇邪塔……实在是太危险了,这少挣点功德就少要点吧,咱们也没办法。”
黑袍人冷笑一声。
“羞与尔等为伍!”
说完他看了眼放在桌面的那两个酒鼎,也没说话,只是眼神好似若有若无地看了眼李道玄藏身的位置,这才转身踏入了那还未彻底合上的木门。
黑门连带着黑袍人一块消失。
他一走,曲羊脸上那讨好的笑容也就消失了,转而变得很是难看。
他看了眼黑袍人坐过的那张椅子,越看越气,最后一脚将其踢飞,骂道:“什么玩意,跟我甩脸色?”
“都是弟子,谁他娘的怕谁?”
“给你脸还不要脸了!”
李道玄看着倒在自己左边不远处的那张能长腿的椅子,再度看向曲羊。
后者又已经端起了原先给黑袍人准备的那酒鼎,猛地就要将其泼洒出去,可到了眼前,却又停下了。
到底还是舍不得,他放在鼻尖嗅了一口,眼神陶醉的同时,一饮而尽。
桃花君下了药的那杯血液,被他喝了。
这说明下药这事,他是不知道的,是桃花君自作主张或者是接受了别人的命令?
曲羊吧唧了下嘴,意犹未尽。
他又端起了余下的那杯。
李道玄加过料的,他又端起,在鼻尖嗅了嗅。
“香甜!”
他感叹了句,没有丝毫犹豫,又是一饮而尽。
接连两杯血液下肚,他终于心满意足,反手将两个酒鼎收起,他又坐回了羊头椅上,双目合上,像是在休憩。
李道玄死死地盯着他,面板上随即出现文字。
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你药翻了堕落鬼装匠。
李道玄当即将须弥当中,周絮给的一张符纸捏碎,他正欲动手。
一个大白鹅飘了进来。
是桃花君。
他眼神当中满是欣喜,他欺身而上,来到了曲羊身边。
“曲羊啊曲羊,你他娘的也有今天?”
他像是死死地压着声音,饶是如此,他依旧忍不住激动,声音在颤抖。
原本已经起身的李道玄感知了一下踏早清的时间,约莫还能坚持一盏茶的功夫,他又缩了回去。
不急,先看看再说。
桃花君伸手在曲羊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像是在考虑着怎么下刀。
同时嘴上还忍不住的嘀咕着。
“你真以为我是心甘情愿地满足你的变态喜好?若不是暂且拿不下你,我会等到今天?”
“一年啊,整整一年时间,曲羊,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今天,我必杀你!”
说罢,李道玄只见一片桃花从桃花君的眉心飘落,落在了曲羊的脖子上,紧接着粉色的光华闪过。
桃花君打了个哆嗦,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深呼吸一口,再度把双手放在了曲羊的脑袋上,稍稍用力。
便是将曲羊的脑袋从脖子上卸了下来。
轻轻松松,一气呵成。
“这野神,实力竟然这么恐怖?”
李道玄心中泛起这年头的同时,却是发现,曲羊的脖子上,竟没有丝毫鲜血流出。
难不成,这也是这桃花君的手段?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不是。
因为桃花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随手将这山羊头丢在了地上。
“你……你没死?!”
被他卸去了脑袋的尸体自然不能再说话,回答他的,是另一个山羊头。
那个始终被安置在座椅上的山羊头。
“难道和我睡了一年……你连我是哪个都不知道?”
“小小野神,可笑可笑。”
山羊头口吐人言,语气当中,尽是不屑。
桃花君自知败露,眼见着就要离去。
可那无头尸体却消失在了原位,再度出现时,已是到了桃花君面前,伸出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直接将其抵在了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桃花君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是难看,但他依旧在费劲的说话。
“装生鬼,你竟然有两个装生鬼!”
“现在才知道?”
说话间,重重的脚步声响起,羊头椅背后的那扇石拱门里边,走出来了一尊身披铜甲的石像。
又是一个装生鬼!
羊头椅上的羊头瞥了眼桃花君,随后僵硬地转移了个方向,看向了李道玄藏身的那根石柱。
“这位朋友……是不是也应该出来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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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慌,晚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