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后娘娘，今日难得大家都在，又逢着九洲清宴这样的好地方，臣妾瞧着只看寻常的歌舞实在是无趣了些，臣妾斗胆，可否请皇上准允咱们玩儿点新鲜的。”
“哦？你一向是个机灵的，那你说说，如何新鲜？”
胤禛撑着头，目光落在陵容身上，慢悠悠与曹琴默说话，神色漫不经心。
曹琴默笑了笑，“不如就抓阄吧，臣妾写下几样，咱们这儿谁抽中了什么，就做什么。”
此话一出，陵容心里莫名就有所感应，觉得这个该是皇后为甄嬛准备的，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法子。
隔着人群，她瞧了一眼那边的甄嬛，甄嬛脸上的神情果然尽是志在必得。
看来，皇后娘娘这是下了大本钱了。
虽然不明白为何华妃一脉的曹琴默会为了皇后办事，但……无论是因为什么，都与她无关。
陵容静静吃着东西，不出所料的听到了甄嬛的名字。
“菀常在，惊鸿舞。”
曹琴默惊讶的样子做得刚刚好，正好让胤禛不至于怀疑。
惊鸿舞……
胤禛在听到这三个字的那一瞬间，便条件反射地看向陵容，只见她面色沉静，仍然冲他笑得很甜。
尽管如此，他还是抵触地皱着眉：“惊鸿舞极难习得，朕看，就不必为难菀常在了。”
这话听上去太像维护甄嬛了，在场之人反应不一。
皇后面色一沉，很快又扬起慈和的笑来
“虽然难习，但菀常在天资聪颖，说不定也有一二感悟，皇上不妨听听菀常在如何说。”
甄嬛动作稍急，站起身来，“禀皇后娘娘，嫔妾年幼时曾学过此舞，愿意为皇上与皇后娘娘献上一舞。”
“去吧。”皇后笑眯眯道。
人家都说了要跳，皇后还答应了，他也不便在此时拒绝，以免打了皇后的脸面。
虽然无爱，但好歹是多年的夫妻，胤禛心中对皇后还是有感念之情的，不到不得已的时候，都愿意给她几分脸面。
虽然觉得如坐针毡，尤其是在陵容纯然无辜，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下，胤禛就更觉得难熬，他只好祈祷时间快快过去。
甄嬛换衣服的动作很快，很快便在皇后准备好的琴师伴奏下翩翩起舞。
她身姿秀美，担得起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称赞。
在场之人纷纷表露出惊叹，尤其是果郡王允礼，眼睛一眨不眨，尤为欣赏地瞧着舞步纷飞的甄嬛。
皇后心中酸涩，想到刚才皇上对甄嬛的袒护，又想到这样身姿曼妙，跳舞这样像纯元皇后的女人是她主动送到皇上眼前的，就觉得煎熬无比。
其实她想的太多。
胤禛的目光，从头到尾，只看向一个方向，只凝视一个人。
但由于视角受限，再加上胤禛看的那人纹丝不动，这就让皇后以为他是看甄嬛跳舞看呆了。
皇后心不甘，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筹谋来的，如今筹谋实现，她应当开心才是。
她面上的笑容越发难看，都快藏不住心里的酸涩，不由得走神了，思绪又回到当初在王府的时候……
甄嬛只觉得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在追随，紧紧不放，这殿中，只有一人该这样看她，甄嬛自然而然将这人当成了皇上。
于是，她跳得更卖力了。
舞步通人心，她一举一动，纵情肆意，极尽妖娆之能事，连挥舞水袖的动作，都是那般缠绵多情。
但当甄嬛最后收起动作，准备迎接皇上的欣赏时，却对上了一双陌生的，视线灼热的眼睛。
那是……果郡王！
甄嬛懵了，慌张地躲开他的视线，急急看向上首。
上首空空如也，她方才跳舞时沉浸在自己即将得宠的幻想里，竟然连皇上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
连要讨好的人都不在，甄嬛只好默默退下。
而此时，曹琴默将盒子里最后一个纸条拿出来，念出了上面的字。
“请安嫔……”
皇后被这一声惊醒，回过神来。
一看，皇上也不在，安嫔也不在，不耐烦地打断：“没看到她出去了吗？”
曹琴默安静下来，脸上刻意的笑消失不见。
“嫔妾，未曾留心。”
“算了，你坐下吧。”
皇后满心烦闷，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皇上不曾看上甄嬛，还是该哀叹皇上似乎对她姐姐没有那般上心了。
华妃冷眼瞧着，这一对新组成的害人组合明面上裂出缝隙，只觉得无趣至极，嘲讽地咧了咧嘴角。
她接连痛饮三杯，搭着颂芝的手回了自己的住处。
九洲清宴之外，远离丝竹处，陵容沿着路上的月光前行。
如兰扶着她，问道：“主子，您怎么出来了，曹贵人那游戏，明显还没完呢？”
“那不是给本宫玩的，今日，大约是是菀常在的好日子。”
她与甄嬛沈眉庄此前虽然翻脸，但也只是不相往来，倒是没有想过要去害人。
她们要想办法争宠那是她们自己的事情，她不会帮忙，也不会特意去破坏。
“主子，皇上他若是真的就此宠爱了菀常在，您……”如兰问的小心，怕自己语气太过会让主子伤心。
陵容叹息一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语气有多飘渺:“本宫，相信皇上。”
“对了，如兰你在宫中待的时日久，你可知道为何皇上皇后对惊鸿舞有那样大的反应？”
她可还记得当时皇上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生怕她发现了什么一般。
如兰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抿着唇含糊不清地说：“主子，这件事……”
“好如兰，告诉本宫吧~”
她难得撒娇，靠近了些，身上淡淡的馨香就飘进了如兰鼻尖。
如兰忽然知道为什么每次主子对皇上撒娇，皇上都一副要心软得不行的样子。
绵软的语调配上那让人神思恍惚的香味儿，如今她听了也心软，只想将一切都献给她。
如兰缓缓开口，“这惊鸿舞，是先皇后，也便是纯元皇后生前最爱的舞，当初还在潜邸时，皇上便是见着了纯元皇后跳此舞，后来便……”
余下的话都不必再说，陵容明白了。
她握住如兰的手，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胤禛在殿上不自然的神色，闪过皇后嘴角的笑，闪过那些宗室脸上耐人寻味的神情……
最终她踉跄一步，撑着如兰的手，艰涩道：“皇上真是……长情之人。”
听到这句话的胤禛莫名觉得心脏一阵紧缩，他疾步上前，伸手去接过陵容，却在那一瞬间，感受到手背上砸下来两滴滚烫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