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林慕白声音暗哑,“压碎了一个瓶子。”
外头传来混乱的声音,嘈杂而喧闹。船已经不再摇晃,只是----好像不太对劲。
“师父,好像不太对!”暗香惊呼,慌忙去搀林慕白。
林慕白起身的时候,娇眉微蹙,,“世子如何?”
“我没事。”容哲修抬头看一眼林慕白微恙的面色,“你----”
明恒从外面进来,“世子,船开始下沉。”
“水匪来了?”林慕白冷然抬头。
明恒重重点头,“快点走。”
深吸一口气,林慕白握住容哲修的手,“小心点。”
容哲修也不抗拒,反而有种莫名的亲昵,被林慕白握手的瞬间,有种无言的心安。
四人快速走出去船舱,站在高高的楼船上,往下俯瞰。船舷四周不断有黑影从水里爬上来,一个个如同午夜的水鬼,张牙舞爪的似要将这一切都彻底吞噬。
“咱们的人,大多不是水师出身,论水上作战,力有不逮。水匪凿穿了咱们的官船,如今----”明恒握紧了手中冷剑,京师出来的,水性都不太好,多为旱鸭子。就连明恒自己,水性也不是很好。
“你成功的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林慕白看一眼容哲修。
容哲修冷笑,“所幸,爹安全了。”
夜凉如水,江天浩瀚。
大雾弥漫,船在下沉,厮杀还在继续。星星点点的小船,在江面上游动,快速朝着楼船靠过来。水匪越聚越多,而楼船后头的船队,竟都不知所踪。
明恒带着容哲修和林慕白师徒,领一小队亲随,从船舷一侧偷偷上了一艘小船。这是早就备下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大抵容哲修也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么多人,更没想到他们会直接斩断了自己的后路。孩子到底想不了那么多,无法面面俱到。
兵船没能赶到,这个楼船上,也没有多少兵,如今形同孤岛。
混乱中有人高喊一声,“看,好像是世子!”
音落,明恒厉喝,“快划!上岸!”数名亲随,拼命的划桨,只要上了岸,以明恒的武功,想来可以抵挡一阵。
蓦地,林慕白瞪大眼眸,楼船顶上,站着一名黑衣人。火光燃起,灼灼双目,挽弓上箭。箭上绑缚着东西,林慕白心惊,万莫是火药。
还不待她喊出声来,对方箭已离弦,直射容哲修而来。
“小心。”下意识的,她一把将近在咫尺的容哲修拽进怀中,像个护犊的母亲,保护着自己的幼崽。
明恒的剑,迅速脱手而出,半道上截下那支箭,却直接引爆了箭上绑缚的火药。一声爆响,热浪劈头盖脸的袭来。明恒骇然惊呼,“都趴下!”
所幸未伤及一人,皆避开了这爆炸。
然,再抬头,却是万千火蛇朝着小船袭来。
箭雨如潮,火光冲天。
“快跳水!”明恒疾呼。
容不得犹豫,林慕白一声喝,“暗香,跳!”怀中抱紧了容哲修,双双跳入冰冷的江水里。
春江水,寒如刃,寸寸刺骨。
等林慕白拖着容哲修浮到水面时,方才的小船已被大火吞噬,满目燃烧的羽箭,船身千疮百孔。再去看楼船上的黑衣人,不知为何,林慕白只觉心口有些难以言说的憋闷。
明恒艰难的游过来,“世子?”
“他没事,都上岸去。”林慕白看一眼靠近的暗香,暗香的水性也不是很好,所幸带了两柄伞,如今靠着伞的浮力,倒也有些助益。
江面上浓雾弥漫,能见度极低。
游到岸边的时候,林慕白才发现身边除了暗香,已然无人。容哲修年岁小,虽然一直被林慕白拖着,但泡在水里太久,更是气息奄奄。在林慕白认为,世上能像容哲修这般临危不惧的孩子,实属少有。泡在水里不哭不闹,她原以为他好歹挣扎一下,没想到却是如此的安静。
“师父?”暗香无力的爬上岸,伸手去拽林慕白。
“先带他上去。”林慕白第一反应,是把怀中的容哲修推上了岸。身子微颤,手脚冰凉,后腰处钻心的疼痛也因为水寒身冷,被冻得麻木起来。
容哲修趴在岸边,愣愣的回眸看她。迷雾中,林慕白的身影显得如此的飘渺,她上岸似乎格外的费力,几乎精疲力竭。她自己都没力气了,竟想着先救他。
“小白?”他低低的喊了一声。
“明大人不知身在何处,我们先走,否则被追上就死定了。”林慕白喘着气,勉力起身。身上湿漉漉的,走路甚是沉重。
这一次,容哲修信了她。
“师父,你是不是伤着哪儿了?”暗香搀着林慕白时,觉得她整个人都极为虚弱,每走一步都极为吃力。
“先离开。”林慕白容色惨白,没有多语。
楼船上,为首的黑衣人凝眸驻足。
底下人快速上前,“主子,人跑了,快追吧!”
“那个女人,是什么人?”黑衣人冷问。
“好像是随行的大夫,原不在咱们的计划之内。”下属答。
黑衣人垂眸,“他们跑不远,务必抓住世子。闲杂人,杀无赦。”
“是!”一声应,大批的船只快速朝岸边靠拢,众人上岸急追。
身后的黑衣人徐徐上前,可见是心腹下属,“只要抓住世子,咱们对付朝廷,就多了一重筹码。”
黑衣人冷笑,“没想到,容景睿竟然不在船上。”
“主子,他如今----是容盈。”心腹下属恭敬的行礼。
闻言,黑衣人骤然双拳紧握,眦目欲裂,一双猩红的眸子,似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