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下午,林兮的公寓楼下。
十几个或华或泰的保镖四散开来,两两成组互相警戒的对方,公寓里的住户每次开门都会引来他们的目光,很快就没人再出门,街头巷尾的路人也越来越少。
等巴色·德接到报案后带着手下抵达时,整条街已经完全被清空,商铺也都关门大吉,这阵势,他都差点鸣枪示警,结合昨天彭老板的死,他心里第一想法就是觉得是不是已经开始火并了?
保镖们看到一伙警察涌入街道,纷纷拔出枪来,唐人街所有的大佬可都是在公寓里面,杀了人可以被大佬捞出去,要是让警察闯到楼上去,全家人都不够死的。
“干什么!”手下不敢上,巴色·德却不惯着,他已经大概猜到这些大佬们过来的目的,反而不怎么害怕,把枪塞回腰间,昂首挺胸朝着公寓走去,保镖们还真不敢拦截。
做保镖最重要的就是眼力,有些人能得罪、有些人不能得罪,别以为谁都可以二十多岁当上唐人街探长。
巴色这个名字在泰语中代表着的就是权威和卓越,德、或者说郑也是这个时代泰国华人的大姓,说白了,用巴色·德而不是郑XX,意思就是他在家里安排下以后准备走进泰国政坛。
得罪不起,又没有傻子愿意做出头鸟,保镖们不约而同的假扮瞎子,全然忽略了探长,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些小警员。
巴色·德也知晓情况,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手下,孤身一人进入公寓,还未来到二楼,他便看到了把守在楼梯口的保镖。
同时,保镖也看到了他,分出一人冲上楼汇报,另外一人则是客气的让开一条路来。
走上二楼,还没到林兮的公寓房间门口,门就打开了,一个他忘记叫什么名字的伯伯笑着迎上来,亲热的拉着他的胳膊,寒暄起来:“巴色啊,上次见面……你父亲……”
巴色·德一时间感觉有些头昏脑胀,跟着进门,林兮正陷在沙发里面看电视,七八个在外面都算得上大佬的中年人、老头在房间里各自散开坐在板凳上。
这什么情况?
“探长你来的正好。”林兮瞥了一眼,随口道:“唐人街能说的上话的人都在这儿了,还有哪個狗入的惹麻烦,你一次性说出来,我帮你解决掉。”
解决掉?!
“没有、没有!”巴色·德一激灵,想起昨天那被‘解决掉’的彭老板,他妈要是屋子里的大佬都被干掉,就不是唐人街乱不乱了,是整个芭提雅都得翻天。
林兮关掉电视,从沙发上站起身,俯视的目光扫过房间里所有的大佬——
说是大佬,其实就是灰黑之间混日子的,由于泰国特殊体制和民风的问题,基本上都是从好勇斗狠闯出来,又没有政治资本,想洗白也洗不了多少,只能留在唐人街里面耀武扬威、蝇营狗苟。
说起段位,他们可能还不如金牙炳,更别说被他干掉的港岛真大佬,他这条过江龙是不太可能把唐人街治好,可是他留在这的一段时间,凡是看不顺眼的,死就真的是很轻松的事情。
嗯,也可能会很痛苦。
也许是他眼中的轻蔑与视人如猪狗的杀意过于压抑,竟没有一人敢主动开口说什么,杀人杀惯了以后,就已经失去敬畏,对他来说,杀人和碾死猪狗蝇虫又有什么分别呢?
打心眼里觉得无所谓以后,就已经产生了所谓的气势,眼神、微表情都向外透露着心态与信息,动物本能会恐惧,人类也不例外。
或许在他们的心中对林兮这样只会无脑用武力解决问题的莽夫多有瞧不起,可眼下却容不得他们多想。
“林先生。”反倒是最年轻的巴色·德率先缓过劲来,他倔强的抻着脖子道:“你知不知道,昨天你犯下的案子,已经足够我把你送监狱!”
“哦~”林兮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作为一个普通人,竟然试图与格斗家争辩。
泰国可不是港岛,这里对于格斗的风尚更甚,从十三世纪开始,泰国人就十分热衷于格斗,军队之中更是一言不合就以拳斗来解决任何事情,诸侯们更是有豢养武士角斗以取悦君王的风气,军人退伍以及武士们上了年纪后回到民间,自然也就将这等风气自上而下传递开来。
泰王室更是有两个太子选择武士进行拳斗来决定继承人的历史,而后几百年间更是举国上下都对格斗无比倾心。
在港岛普通人看到俩人格斗,有人助威、有人怒骂、有人报警,在泰国街头,以格斗的方式打死一个人,只会有人大声叫好。
除了民众以外最大的区别,则是港岛对格斗家的犯罪遮遮掩掩,以各种理由豁免,泰国二十年前就简单了,格斗家打死人无罪,只罚款,就这,还是当年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来之后强迫要求的。
换成五十年前,格斗家打死人简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直到二十年前才通过法律改制,要求格斗家们与普通人同罪同罚,但因为紧接着便开启的战争,这一法律几乎就是拉拉同房——没吊用。
对格斗家而言,杀死高官、将军可能真的会受罚,可干掉几个华人和华裔,那就真的没有任何负担了。
林兮作为穿越者,当然知晓这种规定到底有多么扭曲,这个世界的人却早就习以为常,理论上来说,普通人顶撞格斗家在泰国就是纯属找死,为了搞清楚眼前的青年到底是什么想法,他悄悄释放了些许杀意。
“咯咯咯~”
巴色·德因为恐惧身体开始颤抖,牙齿上下敲动,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愤怒,混合着脸上的不甘与恐惧,让他单薄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有了些许张力。
“呵……”林兮忽然笑起来,还真是个不错的家伙呀,在扭曲的世界看到一个正常人的感觉,让他也不免心情好上许多,笑道:“你们可以走了,我给巴色·德探长一个面子,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以后再让我看到,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