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呼~”
蛇头最后深吸一口手卷烟,呛人的烟雾弥漫开来,他扫了一眼甲板上的众人,道:“都到齐了就进船舱吧,到地方我会叫你们出来的。”他并没有给别人同意与否的机会,两个水手推搡着便被一行人给送进船舱。
一下去,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味道复杂的臭味,一箱箱堆积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货填满绝大多数的空间,靠近船舱口的位置有个水桶,里面还有半桶几乎要发酵的浑浊屎尿。
“这么臭?”落在最后戴着口罩、穿着灰色外套的中年人站在楼梯上忍不住抱怨道,“我花了大价钱——”
“咚!”一个精瘦的水手把他踹进去,然后用警告的眼神扫过所有人,碰的一声把船舱关好,随着咔嚓一声,在外面锁死。
算上林兮,偷渡客们总共有七个人,其中三个看样子很是熟稔,戴着厚厚的口罩结伴从货物边缘走到船尾,靠着舱壁坐了下来,其他人陆陆续续也都接受了现实,没人反驳或者挑事,全部都来到船尾,互相之间隔着安全的距离坐下或者躺下。
南丫岛到越南要足足两三天的时间,从环境和水手们的态度来看,应该没有那么好过,在这行里,偷渡客们都是猪仔,愿意在海上漂泊几天到落后的越南,都是逼不得已的类型。
东南亚那种地方,何必要偷渡去,基本上都是东南亚人通过货船偷渡到港岛,反过来的情况很少见,偷渡到港岛的东南亚人几乎没什么油水,可偷渡出去的就不一定了,在茫茫大海上,发生什么事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能跑路的有几個善茬,当然会用最恶意的想法去揣测蛇头,只不过还没到公海,而且同行的人很多,水手还有枪,各个都憋着气,如果一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自然也就平平安安过去……
‘有两个练家子,如果出事,那三个一起的人应该是第一个死。’
林兮靠着墙壁观察着同行者们,刚刚那看上去好似菜鸟一样的中年人其实武功不弱,看身形可能是咏春?三个一起的人别看结伴,但互相之间都随时提防着对方。
剩下那俩独行侠,矮个子走路沉稳,太阳穴高高鼓起,应该是个外功高手,年少练功导致身体发育出现问题,另外一个二十多岁壮汉穿着背心露出肌肉、刀疤、纹身,一把短刀揣在腰间,手掌没有离过刀柄两寸,许是哪个社团的双花红棍、刀手。
“哗啦~”水声漫过船舱,随着呼吸声,让整个舱内显得无比寂静。
大家也都沉得住气,一眨眼三个小时过去,只有货物上方、顶棚处一颗微弱的灯泡亮着,偶尔还会闪烁,被杂乱的货物遮挡之下,整个货舱内相当灰暗。
林兮盘坐在墙边,气在内循环中替代了呼吸,慢慢的锤炼着身体,如无必要,他准备接下来两天就这样过去,背包里准备了不少能量棒和巧克力,补充体力和气的损耗还是不成问题的。
“各位。”那中年人忽然开口,“大家现在都在同一条船上,不如我们一起出钱跟蛇头要求换个房间如何?”
从他一开始塑造的形象来看,说这话很合理,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
林兮始终闭目养神,看起来就很高冷的样子,矮个子瞥了一眼中年人后没有言语,三人组互相对视了几眼,有俩人露出意动的神色。
刀手忽然起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径直走到水桶处,窸窸窣窣脱下裤子后,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三人组最为紧张,他们各自捂住包,手掌伸入包内,想必里面的东西一定是枪。
哪怕互相之间并没有看的那么清楚,却也能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变化。
“各位,不要那么紧张,百年修得同船渡啊。”中年人和和气气的说着。
刀手撒尿归来,还未坐下,忽然,灯泡一闪,完全暗了下来。
“啪!”
“嗤!”
“噗滋、噗滋”
“咚!”
杂乱的声音传来,随后尸体倒地,有人捂着喉咙嗬嗬作响,气管漏气和喷血的声音很明显。
十几秒后,灯光再次亮起来。
三人组死了两个,活下来的男人戴着眼镜惊魂未定,脸颊一道血痕,看得出是刀留下的痕迹。
中年人缩在角落,看起来似乎很惊慌,矮个子已经站起身,面色阴沉的看着刀手,他手中捏着那把短刀,然而刀手却早已倒地,喉咙被刀割开,血液流淌一地。
‘有意思。’
林兮睁开眼,他刚刚虽然闭目修行,精神上的感知却模模糊糊的能够看到,动手杀三人组的就是刀手,奇怪的是,中年人竟然突兀出手杀死了刀手,一把袖口内的八斩刀出招迅捷,绕是他也感觉有几分惊艳,矮个子最迟发觉,伸手去保三人组时已经死了两个。
这六个人的关系很微妙。
中年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干掉刀手,同时试图袭击矮个子,矮个子却想保护三人组,刀手想干掉三人组……
核心就是那三人组吗?
“哼!”矮个子闷哼一声,把短刀射入舱板,贴着墙壁,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林兮。
三人组最后的眼镜男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来,面露狰狞,拨开保险后,手掌不断颤抖,“谁!谁!他妈的!滚出来!你们不认的话,都他妈一起死!”
“砰!”一枪响。
“滋滋滋~嗡~”流弹反射几次后,似乎碰撞到电线,灯光开始不停的闪烁。
“妈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眼镜男指着矮个子,癫狂的吼着,然后他开始不断的更换枪口的目标,另一只手抖落包裹,掉下来十几条黄金来,“都在这,你妈的扑街,过来拿啊。”
“啪!”灯泡忽然爆裂。
陷入黑暗。
“砰!”枪再响。
林兮歪头避过一拳,还以一脚。
“砰!”又是一枪。
货舱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约莫十几分钟后,门口传来咔、咔的开锁声,随后门被打开,苍白的照明灯光落入货舱,举着灯的水手还未看清什么,一把枪已经顶在他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