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本该是相爱之人相互许下誓言的神圣场地,再度响起刀刃相交的碰撞声。
一方在追,一方在逃。
“呼、呼……宿命……你给我……”
“听说那几天,你来酒庄看过我了?”
两柄重剑叠加,把优菈手中的大剑压在草地上。
“……谁会关心你……放开!”
几次发力也抽不出来,优菈干脆放弃了手中的武器,改成用拳头与格斗术与宿命肉搏。
宿命也很识相地同样放弃了两把重剑,也不还手,只是闪躲着,偶尔用手掌挡上几拳。
不过是从「无相之雷」跑到「誓言岬」,对于西风骑士团游击小队队长来说不过小菜一碟,可现在的优菈却是在不停喘息着。
……是从蒙德城急忙跑过来的吧,在结束游击小队的任务,回到城里汇报之后。
还有那深重的黑眼圈,和红肿的双眼,眼中藏着的那一抹很深的疲惫——是哭过吧。
宿命再一次躲过优菈的拳头,可优菈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没办法,宿命伸出手,接住了她。
“……累了吗?”
“这种程度,怎么可能……居然……用这种轻佻的态度……这笔仇……”
“要记下就记下吧,反正也不差这几笔了。”宿命把优菈扶稳,放开手,又自顾自地在草地上坐下,仰视着看她,“现在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不知道劳伦斯家族的这位美丽女士,能赏脸陪我吃顿晚饭吗?”
“你也知道我是贵族劳伦斯的血脉,居然邀请我在这草地上吃晚饭?”
“可我想吃你做的派了。”宿命诚实道,“很想很想。”
要知道他自从清晨和班尼特从蒙德城出发到现在,不是遇见反常天气就是在与各种魔物搏斗,一整天都还没吃过一顿安稳饭呢。
不死之身也是要吃饭的不是?
“……那就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啊。”
“死的时候都在想。”宿命胡搅蛮缠。
“……腌过的兽肉、鸟蛋、黄油和面粉!还要帮我生火,有烤箱最好。”稍微休息了一下,优菈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好嘞,没问题!早都给你准备好了!”宿命手掌一挥,优菈需要的材料已经都摆在铺好的餐布上。
“你这到底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这是秘密,小姐。”宿命微笑道。
优菈的特色料理被她命名为骇浪派,由传统的月亮派改良而来。不同于圆月的造型不知是在反抗传统,还是表达她「以牙还牙」的行事作风。
金黄外皮之下,咸鲜的烟熏风味饱满浓郁,全蒙德也难找到第二个能做出如此美味的人……但要是这样说出口的话,恐怕又会被她「记仇」了吧。
“秘密、秘密,都是秘密……你的体质是秘密,你的魔术是秘密,你这次的死而复生也是秘密……你到底有多少是需要瞒着我……我们的?”
“那告诉你也无妨。”宿命一本正经道,“其实我是魔神。”
誓言岬上静默了一会儿,优菈捧腹大笑。
“那个、那个从小时候开始,在武艺上一直被我压着一头的宿命·莱艮芬德……是魔神?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位小姐请注意一下贵族的风度。”宿命无语道。
“没关系啊,反正在你面前,我只是优菈,不是优菈·劳伦斯。”笑够了,优菈优雅地抹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总有一天,我在所有人面前都只会是优菈,再也不会和劳伦斯这个姓氏沾上关系。”
明明放弃比较好。
明明想着干脆不要做了。
但是却连逃离也做不到。
一度丢失理想原地彷徨。
[“优菈。”
“啊?”
“你觉得优菈·莱艮芬德这个名字怎么样?”
“……滚啊!”]
那是她通过家族试炼,获授劳伦斯的家徽「坚冰之印」时,当众说出“我不想要劳伦斯这个姓氏”,固执地离开劳伦斯家,又被蒙德城内的居民排挤,无奈只能寄宿在安柏家中……然后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用很欠揍的语气对她说的。
之后,他就再没对自己说过这种话。
……明明那时点头就好了吧。
心情摇摇摆摆,摇摇摆摆,无法确定。
——是因为缺乏自信吗?所以才无法好好表达自己。
进而再在失去自信的螺旋中,来回旋转,来回旋转……
调制面团中的优菈,略微垂下眼眸。
我很羡慕你啊,宿命·莱艮芬德。
劳伦斯家的厨艺老师相当苛刻,调制面团只差半勺小麦粉、调料的用量只差几颗盐、出炉时机只差两秒……都有可能招致训斥与惩罚。旁人羡煞的厨艺,对优菈而言,仅仅是遵循陈旧家规的无用结果之一。
“好了,吃吧。”
而同样从小学习贵族礼仪的宿命,对于厨艺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哦!不枉我费尽心血一直想着逗你笑!”等得望眼欲穿的宿命欢呼。
“……你费尽心血一直逗我笑,就只是为了这口吃的吗?”优菈实在不知道应该对此摆出什么表情。
但是正因为遇见了你。
我不再迷失。
“好吃——!不管吃过多少次都戒不掉这个口感!”
只要有你的笑容,就不需要其他东西。
豪华的器具、花俏的饰品,我都不要。
尽情哭泣吧,尽情欢笑吧。
虚假的笑容,无谓的逞强,我都不要。
只要能够在一起就不需要其他东西。
有你在身边我就能够展现笑容。
呐,我真的什么都不需要——
“好吃吗?”
“从一开始我就说很好吃了啊。”
“……嘴角沾上面包屑了。”
是啊,和你在一起,不管过程有多么曲折,最后也总是会露出笑容。
这就是宿命·莱艮芬德,这个我一生都原谅不了的人。
“……优菈·莱艮芬德……”优菈低声喃喃,声音细若蚊鸣。
“嗯?你说什么?”专心嚼派的宿命没注意听。
“……我说,哪天我要是死在你面前,你会不会饿死。”
“嗯……起码也要帮你报了仇再死。这点义气我还是有的。”
呵。
原本并排坐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忽然倾斜倒向另一边。
“累了,很困,肩膀靠一下。”
“嗯,好。”
誓言岬的星空,真的很美啊……
靠在宿命肩膀上的优菈,不知不觉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