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子慢走,以后常来啊!” 不久后,左凌泉走出仙芝斋的大门,老板娘在门口笑眯眯欢送,买的一大堆东西,没法拿的都由伙计送去了左府。 左云亭出来一趟,刮了这么厚的油水,嘴角都快拉到了耳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折扇摇着,笑眯眯的道: “凌泉,你还想买什么,我带你过去。” 左凌泉已经买好了东西,不想再被当肥羊宰了,转了半天也想找个地方坐坐:“五哥喝酒吗?” “废话,不喝酒能叫男人,走,去哪儿?” 左凌泉转眼看了看,杏花街距离临河坊并不算远,转身朝着临河坊方向走去。 左云亭只是散漫懒惰,并非痴傻,选驸马那天,便晓得左凌泉和临河坊的一个酒娘认识,他爹还专门派人打点过临河坊的黑白两道,免得那酒娘出岔子,惹毛了脾气比较硬的左凌泉。 因此要去什么地方,左云亭心知肚明,也是看破不说破。 兄弟两个在街上走了约莫两刻钟,便进入了临河坊的坊门。 左云亭身为三品侍郎的嫡出子,在京城算是顶流的公子,平日里不会来三教九流混杂的临河码头,此时走走看看,还颇有兴致。 左凌泉缓步行进,来到临河小街之上,抬眼便看到了在酒肆里转悠的汤静煣。只是他还没走到附近,旁边的左云亭,就一惊一乍地来了句: “呦呵!凌泉,你看那个江湖人,骑着头驴子,这扮相着实少见。” 左凌泉顺着折扇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小街河岸上,站着一个头戴斗笠、腰悬佩剑的人,左手放在腰后,右手牵着一头黑驴,正眺望着沿河两岸的景色。 临河坊三教九流混杂,江湖人不少,这打扮太过常见,左凌泉方才还真没注意到。 彼此距离不远,随着左云亭开口,那边的江湖人好像听到了声音,转眼看向这边。 左云亭方才的轻佻言语有些无礼,左凌泉见此抱拳道: “方才出言冒犯,还请阁下见谅。” 左云亭出身官宦之家,自然懂礼数,方才只是以为对方听不到罢了,他见状也有模有样地抱拳: “得罪得罪,阁下这一看就是高人,我方才也是好奇。” 江湖人身着灰色麻衣,看起来暮气沉沉,他望了左凌泉一眼后,声音沙哑道: “遇见便是缘分,行走江湖不计较这些。” 左凌泉爽朗一笑,抬手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转身进入酒肆。 只是旁边的左云亭,天生外向自来熟,还真就对那驴子感兴趣,走到跟前好奇打量: “老壮士,你这行走江湖骑着头驴子,真跑得动?” 江湖客笑了下:“路走不完,迟早都有停下来的一天,快点慢点,没什么区别。” 左云亭琢磨了下,觉得这是屁话,摇头道: “这能一样?走得快肯定跑得远些,不然花大价钱养马作甚?都养驴了。” 左凌泉站在酒肆门外,觉得这俩聊天还挺有意思,便开口道: “阁下要不进来坐下说?我请客,算是为方才的言行赔不是。” 江湖客兴许是闲着无聊,并未拒绝,把驴子留在原地,和左云亭一起进入了酒肆。 汤静煣自然看到左凌泉过来了,表情有些古怪,悄悄走到跟前,拉了拉左凌泉的袖子。 左凌泉见状,跟着汤静煣走到了酒肆里侧的布帘后面,疑惑道: “汤姐,怎么了?” 汤静煣皱着眉儿,眼神示意外面: “小左,刚才那个老头,古怪得很。早上忽然骑着驴跑过来,坐在酒肆里喝酒,时不时打量我一眼……” 左凌泉微微一愣,他没感觉那江湖客像个老色胚,蹙眉道: “目光不正?” “也不是,言行举止都很正派,和你差不多,但眼神儿没你这么柔,感觉怪渗人的。好不容易把他熬走,你又把他给招进来了……算了算了,来者是客,你多注意些就是了。” 左凌泉微微点头,不再多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汤静煣,便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汤静煣想着事情,下意识抬手接过,等左凌泉走了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去,竟然是一盒装饰精美的胭脂。 ?! 汤静煣目光一凝,胡思乱想刹那间烟消云散,她急忙抬起头来,想开口说什么,可瞧见左凌泉已近出去了,又连忙止住话语,有些羞急的跺了跺脚,也不知想到了哪里…… ------ 河畔小街酒香扑鼻,市井嘈杂不绝于耳。 靠窗的小酒桌旁,江湖客取下斗笠放在桌上,露出一头束起的花白长发,整个人看起来虽然暮气沉沉,一双带着鱼尾纹的丹凤眼,却如月下寒潭般深邃清澈,一看便是个走了很多路的过来人。 左凌泉从布帘后出来,拿着一壶温好的酒放在桌上,在对面坐下,含笑询问: “阁下怎么称呼?” 江湖客神色平静,沙哑开口: “叫我老陆就好,两位小友,怎么称呼?” 左云亭坐在二人之间,可能是被酒香勾起了馋虫,拿起酒壶给三人都倒了一碗,笑呵呵道: “我叫左云亭,这是我堂弟凌泉,在京城并称‘左氏双雄’。看陆老打扮,不像是本地人,刚到京城?” 左凌泉听了汤静煣的言语,对这个自然在乎,抬眼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可惜,老陆脸上根本没有表情,始终带着平淡微笑,端起酒碗抿了口后,才道: “外面来的,早上刚到。” 大丹朝很封闭,只有北方一个关口,所以‘外面’在大丹朝一般都指北方。 左云亭端着酒碗,有些好奇地询问: “北崖郡?” “还要外面些。” 左凌泉闻言心中稍显意外,从北崖郡再往北走,可就是关外了。 大丹朝地势封闭但自给自足,外来人只有些许商客,一个江湖人从关外跑到京城来,实在太过罕见。 左凌泉暗暗思索了下,询问道: “陆老是修行中人?” 老陆晃荡着酒碗,看向左凌泉: “小友觉得我像?” 左凌泉思索了下——修行中人常年修身养性,只要稍微有点修为,看起来都会不同,主要体现在精气神上面,最直观的例子就是吴清婉,和姜怡她娘平辈,看起来却比豆蔻之龄的小姑娘还水嫩。 而面前的老伯,暮气沉沉和半只脚快要入土似的,实在没有修行中人的卖相,即便真是修行中人,估计也是修为不高,又大限将近那种…… 左凌泉心中如此想着,还没来得及回应,旁边的左云亭,倒是笑呵呵先开了口: “像,就陆老这扮相,一看就是那种大隐隐于市的绝顶高手,嗯……在修行中人里面,应该叫‘仙门老怪’‘仙家老祖’,我听说书先生讲过。要是正经江湖人的话,谁会牵着头驴到处跑,也就高人会干这种沽名钓誉的事儿,是吧老陆?哈哈哈……” 说完,还抬手在老陆肩膀上用力拍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