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房。
我和小伙顶着大太阳赶到时,财神打开了冰箱,随口说了一句:“吃冰棍。”便又开始专注到了他自己的电脑屏幕上。
这小子有冰箱。
冰箱里从‘四个圈’到‘随变’应有尽有,我甚至从一堆雪糕里,还翻出了一根‘苦咖啡’。
随手给小伙扔过去一根,坐在财神的床上吃着刚拎到手里的苦咖啡,我问了财神一句:“你这生活条件可以啊,今儿添点这个、明儿添点那个的。”
“啥时候事?”
财神还挺不满的回应道:“我要个破冰箱都咬了一个多月了,这不才给对付上么。”
小伙吃完了冰棍,开始一个人打扫卫生,而我,已经很久没在这儿干过活了。
如今我在园区里的地位,今非昔比,从2号楼到财神这儿,完全不用任何人跟着,但我每次走到拐弯处,用余光去看2号楼的时候,都能在阿大办公室看见一个观望的身影。
这就很给面子了。
我也没指望阿大能对我彻底放心。
“老许?”
财神忽然喊了我一嗓子后,继续说道:“听说你开始玩那玩意儿了?”
他将手比了一个‘六’放在嘴边晃悠着。
我没接话,反而用问题回答了问题:“我听说这边以前都是种那玩意儿的?”
财神点了点头。
“以前这儿哪有这么多城市化的地方,全是野山村。”
“村子里家家户户架锅熬黑金,穷的连饭都吃不上,那也得抽。”
我纳闷的问着:“既然这边都已经发展的轻车熟路了,怎么不做了呢?那东西多暴利啊。”
“暴利么?”财神回头看了我一眼,很显然,他是知道这边组建园区初期的经济差异。
“是挺暴力。”
他自问自答的说道:“如果你能把那东西从这儿,带到昆明,你能挣四十倍;”
“要是你有能力把这东西带到广东、深圳,你可以翻一百六十倍;当地的拆家收了货以后,掺一半葡萄糖、蓝精灵再卖,就是三百二十倍;”
“你还有能力把这玩意儿带到香江、老奥,四百倍!”
“你自己要是能往里兑点东西——八百倍!”
“从这走出去,一块就能变八百,恐怕这个价码连佛祖听见了都得摇头。”
财神给自己说都动心了似的:“至今,在偏远的地方还有人在这个,这就是原因。”
“可你知道风险是什么嘛?”
“是错综复杂的各个势力。”
“比如说你是勐能的,你要把货带出去,只要走错一步,在其他人的地盘上被发现了,那就是搏命火拼,人家不光要杀人,还得抢货。”
“就算你运气好,经历九死一生逃出去了,知不知道在边境线上你要面对什么?”
“面对的是荷枪实弹的缉毒警,和每天带着警犬巡逻的武警。”
“最危险的,就是你把这东西带到昆明之后。”
“那些跟着你的人全都知道只要干掉了你,他们就可以不用拿工资,即刻享用这四十倍的利润时。”
“都是刀头舔血的,你觉着,你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等你熬过了这一切,还要防着对方黑吃黑。”
“这玩意儿看着是利润高,但是哪有一分钱肯白给你?”
“咱退一万步讲,你有趟平这一切的本事,在哪行哪业发不了财?非得冒这个掉脑袋的风险?”
财神给我说愣了,我现在才明白当初在看守所见那个倒腾小快乐趟了镣子的大哥,为什么一到半夜就骂自己是个‘虎逼’。
“园区就不一样了。”
“首先你把人骗过来的时候,一般他们都不反抗,近乎没危险,成本就是点迷药。”
“之后,到了园区就更没有威胁了,把人摁电脑前边,就让他骗人呗,反正钱是通过网络转过来的,有什么可怕的?这要是倒腾小快乐,就算是钱从网上转过来,你敢收么?账号给你冻了,你不得哭啊?”
“这你就让他冻,老子手里的账号没一万也得有八千,每年咱们园区花在这上面的前,就将近三百五十万。”
“最后就是猪仔没有利用价值以后。”
“你真以为在园区就把你拆零碎了这一招啊?”
“那你要血型搭配不上不适合移植呢?”
“要是这段时间恰巧就没人需要那东西呢?”
财神杨哲下巴说道:“招多了去了!”
“把你卖给山区里那些做小快乐的不行么?”
“知不知道那时候你面临的是什么?是端AK的毒贩子给你扒光了让你干活。”
“他们可和园区不一样,更不在乎你身上的腰子有没有人收,哪怕你瘸了,每天该出的货也一克都不能少,到时候,你就会怀念这儿了,就会觉着,这儿是天堂了。”
这哪是闲唠嗑啊?
这不生孩子不叫生孩子,纯纯吓人么!
小伙站原地都给吓得不敢动了。
财神这才转过身语重心长的说道:“千千万万别有半点歪心思,你什么都干不了,听明白了吗?”
今天,财神的话有点多了,以前他没和我说过这么多话,尤其是说话时盯着我看、一寸都不挪开的眼睛。
“我听明白了。”
财神看我回答的太痛快,又多问了一句:“你真听明白了?”
我回应上了他那充满质疑的目光:“真听明白了。”
我就算听不明白,我也看明白了!
我得谢谢财神,这个没经历过园区折磨的人、这个至今良心未泯的家伙,救了我一条命。
“小伙!”
“咱回了。”
说完,我赶紧领着小伙从这屋里走了出去,这一道上跑了个风风火火,一头扎进2号楼就再也没出来过。
我得赶紧安排接下来的一切!
回到我自己的房间,我立马把酒精炉从桌面上拆了下来,拆下来以后直接用被卷着拿脚踹碎。
紧接着把从小‘壶’上卸下来的几根管子恢复原位,出去扔垃圾的时候,还是顺道去了一趟小卖店,进屋直接冲老板说:“老板,断货了,赶紧。”
给老板整的还挺新鲜:“许哥,这怎么开始从我这儿上货了,你以前不是……”
我得壶是在他这儿买的,所以他和阿大一样也以为我抽那玩意儿,但,由于我在园区内交际圈子很广,既能和老七那帮人说上话,又能和督导、阿大他们沟通,所以不从他这儿那货也很正常,毕竟他们卖那玩意儿比外边贵不少。
“给。”
他给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塑料,里面全是晶体。
我拿起来刚要走,却故意转头说道:“艹,忘了给钱。”说着话,把磁卡扔了过去。
“嗨,许哥都在我这儿拿货了,这回就算了,算我送的。”
他还想和我玩这一套呢,我立马拒绝:“那不行,你这也有成本。”
“对了老板,我这儿还有事求你。”
“求啥,许哥你说。”
我听他用南方口音说‘啥’这个字,差点没别扭哭,却只能开口道:“以前吧,我为了省俩钱,经常从外边拿货……后来不是出了我们2号楼有人往外跑那件事么,给我大哥整的每天疑神疑鬼。”
“你看这么着行不?”
“以后啊,我就说货是从你这儿拿的,要有人来问呢,你给我兜着点。”
小卖店老板立即答应:“没问题啊,许哥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兜底!”